她又拿起那份调兵文书和手令:“这上面你的印信,也是旁人逼你盖上去的不成?!”
武懿宗磕头如捣蒜,涕泪交流,语无伦次:“臣知罪…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念在臣多年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同族之情…”
“同族之情?”武则天凤目之中寒光更盛,“你贪墨之时,可曾念及同族?你派兵之时,可曾念及国法?你今日跪在这里,倒想起同族之情了?!”
她猛地一拍御案,声震殿宇:“朕就是念在同族,才对你一再容忍,委以重任!你却变本加厉,视国法如无物,视朕如无物!你此举,与谋逆何异!”
“谋逆”二字一出,满朝文武皆是一凛!这可是十恶不赦之首罪!
几名原本还想出言求情的武氏党羽,顿时吓得缩了回去,再不敢发声。
武则天目光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百官,最终落在狄仁杰身上,语气稍缓:“狄怀英。”
“臣在。”
“此案,你办得很好。证据确凿,条理清晰。辛苦了。”
“臣份内之事,不敢言辛苦。”狄仁杰躬身道。
武则天微微颔首,重新坐回龙椅,声音恢复帝王的冷静与决断:“人犯武懿宗,贪墨军饷,勾结地方,私调军队,对抗朝廷,意图谋杀钦差,罪证确凿,罪无可赦!着即褫夺一切官职爵位,交刑部严加看管,候审定罪!”
“潞州刺史崔亮、长史赵荣举,贪墨枉法,欺君罔上,罪大恶极,一并收监,严惩不贷!”
“所有涉案一应人犯,依律严办!”
“左威卫涉事将领兵士,由兵部核查,按军法处置!”
“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公!”
一连串的裁决如同雷霆般落下,不容置疑。殿前侍卫立刻上前,将瘫软如泥的武懿宗、崔亮、赵荣举等人拖拽下去。
武则天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群臣,尤其是在那些之前为武懿宗喊冤的官员脸上停留片刻,看得他们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至于朝中…”她声音放缓,却带着更重的压力,“若有官员与此案有涉,或收受其贿赂,或为其通风报信、徇私舞弊者,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自赴御史台或大理寺坦白交代。若能主动交代,朕或可酌情从轻发落。若待朕查出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让许多人腿脚发软。
“狄仁杰。”
“臣在。”
“朕命你暂领左威卫节度使一职,稳定军心,彻查蔚州军政积弊,整肃纲纪!”
“臣,遵旨!”狄仁杰肃然领命。陛下此举,既是信任,亦是让他将此事彻底料理干净。
“退朝!”武则天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朝会散去,百官默默退出太极殿,许多人面色苍白,步履匆匆,再无往日下朝时的谈笑风生。一场巨大的政治地震已然发生,其余波必将持续震荡许久。
狄仁杰在李元芳、曾泰的陪同下,走出大殿。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大人,陛下圣断!”曾泰激动地低声道。
狄仁杰轻轻吁了口气:“陛下乃英主,自有公断。然此案牵扯甚广,后续之事,仍不可松懈。”他看了一眼那些仓皇离去的官员背影,“元芳,增派人手,保护好所有重要人证,尤其是王魁和那名蔚州军官,防止有人狗急跳墙,铤而走险。”
“是!末将立刻去办!”李元芳点头。
“曾泰,你随我去刑部和大理寺,交接人犯证物,协助他们尽快厘定罪责。”
“是,恩师!”
接下来的几日,神都官场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清洗。不断有官员称病告假,或有消息传出某位官员深夜被御史台带走。抄没武懿宗、崔亮等人家产的队伍穿梭于街市,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地契房契被抬出,引得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狄仁杰则忙于接管左威卫军务,稳定因主帅倒台而有些惶惶的边军。他雷厉风行,一面严查军中与武懿宗勾结、吃空饷、克扣军粮的蠹虫,一面又拨发足额饷银,抚恤伤亡,申明军纪,很快便赢得了大部分将士的拥戴。
三日期限将至,果然有数名中下层官员前往御史台自首,交代了收受武懿宗或崔亮贿赂、为其提供便利等事,以求宽大处理。更大的鱼则仍在观望,或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一日,狄仁杰正在左威卫节度使府处理军务,忽有内侍前来传旨,召他即刻入宫。
长生殿内,只有武则天与狄仁杰二人。女皇似乎清减了些,但目光依旧锐利。
“怀英,左威卫情形如何?”
“回陛下,军心已大致稳定,积弊正在清查,不日便可厘清。”狄仁杰回道。
武则天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道:“怀英,此次潞州案,你可知朕为何最终如此决断?”
狄仁杰微微躬身:“陛下圣心独运,臣不敢妄测。”
武则天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宫阙:“武懿宗之罪,罄竹难书。但更让朕心寒的是,朝中竟有如此多人与其沆瀣一气,视国法纲纪如无物!此风不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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