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懿宗,”武则天声音平淡,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潞州刺史崔亮、长史赵荣举等人,劾你指使其贪墨国帑、盘剥百姓,并与你私下交易官粮,更派兵于老君渡意图对抗钦差,可有此事?”
武懿宗立刻叫起屈来,涕泪横流:“陛下!陛下明鉴!臣冤枉!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镇守边陲,兢兢业业,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此皆狄仁杰勾结潞州贪官,构陷于臣!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他这一哭诉,朝堂上立刻有几名官员出列附和:
“陛下!武节度使乃国之干城,忠心可鉴,岂容污蔑!”
“狄仁杰办案素来严苛,恐是屈打成招!”
“边镇大将岂可轻动,恐寒了将士之心啊!”
一时间,竟有十数名官员为武懿宗喊冤,气势不小。
狄仁杰面色不变,只是静静看着。
武则天等他们声音稍歇,才淡淡道:“武懿宗,你说狄卿构陷于你,可有证据?”
武懿宗忙道:“狄仁杰所获口供,必是严刑逼供所得!账目亦可伪造!请陛下明察!”
狄仁杰此时方才起身,向御座一揖:“陛下,臣可否询问人犯几句?”
“准。”
狄仁杰走到崔亮面前,目光平静:“崔亮,陛下面前,你可将昨日之言,再述一遍。贪墨之银粮,最终流向何处?老君渡之事,受谁指使?”
崔亮抬头看了一眼御座上冰冷的眼神,又瞥见旁边面无人色的武懿宗,想起家中老小,把心一横,磕头道:“罪臣…罪臣所为,皆是一时贪念,与武大人无关…银粮…银粮皆被罪臣挥霍了…”
他竟然当庭翻供!
武懿宗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些为其说话的官员也仿佛得了鼓励。
狄仁杰并不意外,又走到赵荣举面前:“赵荣举,你呢?”
赵荣举更是磕头如捣蒜:“罪臣有罪!一切都是罪臣所为!武大人毫不知情!”
狄仁杰不再询问他们,转而看向王魁和那名蔚州军官:“王魁,你货栈中之粮,从何而来?这位军爷,你率部前往老君渡,所奉何人之令?”
王魁瑟瑟发抖,偷眼看武懿宗。那军官却把头一低,一言不发。
武懿宗见状,胆子又壮了几分,叫道:“陛下!您看!他们皆已证明臣之清白!狄仁杰分明是诬告!”
朝堂之上,那些武氏党羽再次鼓噪起来。
形势似乎瞬间逆转。
就在此时,狄仁杰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高举过头:“陛下!臣有人证物证在此!此乃从丰裕货栈搜出之秘密账册,其中清晰记录每次接收粮草之数量、时间,并有经手人画押!其中多次提及‘蔚州武府’!请陛下御览!”
他又指向那名蔚州军官:“此人虽不言语,但其身上所携左威卫调兵文书及武懿宗手令,已被缴获!文书之上,武懿宗印信清晰可辨!此外,老君渡被俘近百军士,皆可作证!”
内侍将账册和文书呈送御前。
武则天仔细翻阅,脸色越来越冷。
武懿宗急道:“那是伪造的!印信可以盗用!军士是被狄仁杰胁迫!”
狄仁杰不等他说完,声音陡然提高,响彻大殿:“武懿宗!本阁问你!去岁至今,蔚州并无大规模战事,你却屡次以‘剿匪’、‘筑城’之名,向户部索要巨额钱粮,远超实际所需!这些钱粮,去了何处?!”
“你私自调动左威卫官兵,伪装潜行,至潞州境内,意欲何为?!”
“老君渡畔,你麾下军官手持你的手令,交接巨量官粮,这又是为何?!”
“你派兵伏击钦差队伍,刀箭之上皆刻左威卫编号,这难道也是他人伪造?!”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武懿宗心上。他脸色惨白,张口结舌,一时难以应对。
狄仁杰转身,向御座躬身:“陛下!人犯翻供,乃畏惧幕后主使报复,情有可原,但其最初口供画押俱全!实物证据链条清晰!武懿宗之罪,贪墨军饷、勾结地方、私调军队、对抗朝廷、意图谋杀钦差,铁证如山!绝非其几句狡辩所能掩盖!请陛下圣裁!”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那些方才还为武懿宗喊冤的官员,此刻也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武则天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武懿宗,缓缓站起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场朝堂风暴,已然降临。
武则天缓缓起身,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饰在殿内光线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武懿宗身上,整个太极殿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武懿宗。”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极威严,“朕,给过你机会。”
武懿宗浑身一颤,瘫软在地,最后的侥幸心理彻底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陛下…陛下饶命…臣…臣是一时糊涂…臣…”
“一时糊涂?”武则天冷笑一声,拿起御案上那本来自丰裕货栈的密账,重重摔在他面前!“贪墨军粮数十万石!私调边军截杀钦差!这也是一时糊涂?!朕看你是利令智昏,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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