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州城外的崇山峻岭,在夜色与晨雾的交织下,显得愈发狰狞险恶。狄仁杰三人不敢有片刻停歇,凭借着李元芳过人的方向感与山林行走经验,在几无人迹的密林深涧中艰难穿行。
冯谦的反应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出城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便已数次遭遇小股精骑的搜捕,若非李元芳机警,提前隐匿或利用地形巧妙避开,恐怕早已陷入重围。空中偶尔还有驯养的猎鹰盘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山林。
“冯谦这是动了真格,不惜一切代价要留住我们。”李元芳砍断挡路的藤蔓,沉声道。他手臂上的伤口虽已草草包扎,但连续奔波与警戒,使得鲜血又隐隐渗出。
狄仁杰虽年迈,但意志坚韧,步履依旧沉稳。他抬头看了看被浓密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判断着方位:“必须加快速度,赶在天黑前找到漓水。入了夜,山林更险,追兵也更容易合围。”
如燕紧随其后,秀美的脸庞上沾着些许泥污,眼神却依旧清亮警惕。她不时回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三人一路向北,跋山涉水,渴饮山泉,饥餐野果,不敢生火,唯恐炊烟暴露行踪。直到日头再次偏西,前方终于传来了隆隆的水声!
拨开最后一丛茂密的竹林,一条宽阔湍急的大河横亘眼前,河水浑浊,奔流不息,撞击在两岸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正是漓水!
然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并非预想中的平缓地带,而是一处极其险峻的峡谷入口。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耸入云,猿猴难攀。峡谷狭窄,河水在此被挤压,流速更快,浪涛汹涌,发出如同万鬼哭嚎般的凄厉声响——鬼哭峡!
“就是这里了!”李元芳指着峡谷一侧,那几乎被荒草和藤蔓完全覆盖、若隐若现的狭窄栈道,“古商道!看来是沿峭壁开凿的栈道,年久失修,险峻异常。”
那栈道宽不过尺余,脚下便是奔腾咆哮的漓水,云雾在腰间缭绕,望之令人头晕目眩。
“别无他路,唯有由此而过。”狄仁杰神色不变,率先向栈道走去,“元芳,你伤势未愈,走中间。如燕断后,务必小心。”
“大人,让属下先行探路!”李元芳抢步上前。
“不必争了,走!”狄仁杰语气坚决,已踏上了那摇摇欲坠的栈道。木板在他脚下发出“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李元芳与如燕不敢怠慢,立刻跟上,一前一后将狄仁杰护在中间。
栈道果然险峻异常。许多地方的木板已然腐朽,需得极其小心地踩踏借力。更有甚者,整段栈道都已坍塌,只能依靠嵌入石壁的铁索和残留的孔洞攀援而过。山风在峡谷中呼啸,卷起冰冷的水汽,打在脸上生疼,更增添了几分行路的艰难。
三人凝神屏息,将全身重量都寄托在那狭窄的立足点上,一步步向前挪动。每一下落脚都需试探,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心神。
行至峡谷中段最险要处,栈道几乎与水面垂直,全靠几根深深钉入石壁的铁索维系。狄仁杰双手紧握冰冷的铁索,脚踏着仅容半只脚的凸起石棱,缓缓横移。下方,浑浊的河水如同张开巨口的恶龙,翻滚咆哮。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对岸的密林中激射而出,直取栈道上的三人!
追兵竟然绕到了前面,在此设伏!
“小心!”李元芳暴喝一声,左手猛地将狄仁杰向内侧石壁推去,同时右手幽兰剑幻起一片光幕,将射向自己和狄仁杰的弩箭尽数磕飞!
如燕也在瞬间做出反应,身形如同灵燕般贴在石壁上,短剑疾挥,格开两支弩箭。
然而,伏击者显然蓄谋已久,弩箭密集如雨!一支角度刁钻的弩箭穿透了李元芳的剑网,狠狠钉入了他的右肩!
“呃!”李元芳闷哼一声,身形一晃,险些栽下栈道!他强忍剧痛,左手死死抓住铁索,才稳住身形,但右臂已是鲜血淋漓,几乎握不住剑。
“元芳!”狄仁杰与如燕同时惊呼。
“无妨!”李元芳咬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大人,快走!不要管我!”
对岸的密林中,已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弓箭手的身影,为首的,赫然是那名在山魈庙交过手的瘦小黑影!他眼神冰冷,再次举起了手,弓弩手们纷纷搭箭上弦!
前有强敌埋伏,后有追兵可能随时赶到,脚下是万丈深渊,李元芳又身受重伤……形势危急到了极点!
狄仁杰目光扫过对岸的敌人,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却依旧死死护在自己身前的李元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本最重要的、记录着冯谦罪证的账册,塞到如燕手中,疾声道:“如燕!你轻功最好,带着账册,无论如何也要冲过去!将其送至湖南道观察使手中!”
“叔父!您呢?”如燕急道。
“我与元芳在此阻敌!”狄仁杰斩钉截铁,“快走!这是命令!证据重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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