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深知,这安宁只是表象。
“直接去工会!”雷恩的声音低沉而坚决,脚步没有丝毫迟疑或留恋于街景。塔隆的伤势虽然经由索菲亚老师妙手回春,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那种混合了炼金毒素与腐化能量的诡异创伤,其后续影响难以预料,必须得到佣兵工会内部、那些专门处理各种奇异伤势的战地医师的持续治疗和观察。更重要的是,他们怀揣的秘密——那本疯狂的笔记和那张可能关乎王国命运的古老卷轴——必须第一时间、原封不动地呈递给能够理解其分量并采取行动的人。每拖延一刻,都可能产生无法预料的变数。
三人抬着沉重的担架,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艰难穿行。塔隆魁梧的身躯和那身厚重的铠甲,使得这副临时担架异常沉重,即使以雷恩日渐雄浑的体魄和艾吉奥敏捷身形下不俗的耐力,也走得气喘吁吁,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破损的衣衫,与干涸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更难闻的气味。莉娜紧紧跟在担架旁,她的体力消耗相对较小,但精神上的压力却最大。她几乎是不错眼地盯着塔隆苍白的面孔,一只手始终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感受着那虽然微弱却依然存在的搏动,另一只手则不断用手帕擦拭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带着一丝腥味的虚汗。每一次塔隆在无意识中因痛苦而微微蹙眉,她的心都会随之揪紧。
他们这一行人的状况,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路人纷纷投来或好奇、或同情、或厌恶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萦绕在周围。
“看哪!是佣兵!抬着个半死的!”
“啧啧,真惨啊……看样子是刚从外面野回来的。”
“是‘晨风之誓’那几个年轻人!我认得他们!那个大个子怎么伤成这样?”
“听说他们上次在石拳矿坑就差点折在里面,这次看来更倒霉……”
“鹰爪山那边最近邪门得很,好几支队伍都没回来……”
这些议论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让雷恩的心情更加阴郁。他们确实又一次从地狱边缘爬了回来,但带回来的不是荣耀和财富,而是更深沉的迷雾和更庞大的危机。这些旁观者的同情或好奇,与他们所面对的真实恐怖相比,显得如此苍白和微不足道。
终于,佣兵工会那栋如同堡垒般、用粗犷巨石砌成的庞大建筑,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那面绣着交叉剑刃与盾牌徽记的旗帜,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无精打采地垂着。雷恩几乎是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半拖半扛着担架,踉跄着冲到了工会那两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橡木大门前。
推开大门,工会大厅那熟悉的、混杂着麦酒、汗水、皮革和金属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喧嚣的人声、杯盘碰撞声、任务板前的争论声如同往常一样充斥着整个空间。然而,当雷恩三人抬着担架,带着一身无法掩饰的狼狈、血腥和死亡的气息闯进来时,靠近门口区域的喧闹如同被利刃切断般,骤然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惊讶、同情、探究、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过来,仿佛要在他们身上烧出洞来。
雷恩无视了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远处那个负责处理紧急事务的柜台上。柜台后面,依旧是那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从额角一直划到下颌、表情永远如同花岗岩般冷硬的老佣兵——大家都叫他老疤。
老疤正低头核对着手中的一叠任务报告,听到不寻常的寂静,他抬起头。当他那双见证过无数生死、早已波澜不惊的锐利眼睛,看清了来者是雷恩三人,以及担架上那个几乎被绷带吞没、气息奄奄的塔隆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愕之色。他立刻丢下手中的羊皮纸,动作迅捷得不像个老人,几步就从柜台后绕了出来,蹲在了担架旁。
“怎么回事?!”老疤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没有先去询问雷恩,而是伸出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指,极其专业地轻轻按压、检查塔隆裸露在绷带外的皮肤,尤其是那些呈现出不祥暗绿色、边缘有着细微腐蚀痕迹的伤口周边。他的脸色随着检查的深入,变得越来越凝重,最终几乎能滴出水来。“这不是刀剑伤,也不是普通魔兽的爪牙……这是炼金毒素?不对,还有更深的东西……这腐蚀性,这能量残留……妈的,是深渊侵蚀的气息?!”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盯住雷恩,那眼神仿佛要直接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老疤的专业和敏锐让雷恩心中凛然。果然,在这些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徒劳的。
“老疤先生,”雷恩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我们遇到的,不是简报上说的普通地精巢穴。那里面有一个……被某种力量改造过的、掌握了邪恶炼金术的变异地精首领。塔隆是为了给我们创造攻击机会,用身体硬抗了它投掷的毒雾炸弹。”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虽然保持距离,但耳朵几乎都竖起来的其他佣兵,将声音压到只有近前几人才能听清的程度,“而且,我们在它的老巢里,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关于最近活动频繁的‘灰衣人’,关于鹰爪山脉深处的古代遗迹,可能……还直接关系到石拳矿坑污染的源头,以及那个被封印的‘沉睡守卫’。我们必须立刻、当面,向工会长老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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