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的过程漫长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运气。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以为上次只是偶然时,在一条堆满了废弃缆绳、破旧渔网和空木桶的死胡同尽头,一面被雨水和海风侵蚀得布满孔洞、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砖墙上,他再次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刻痕!依旧是那个抽象的眼睛图案,瞳孔是倒三角,但这次,眼睛下方只有一条短促而深刻的横线。根据他之前花费不少银币从几个老油子混混那里撬来的、真假难辨的零碎信息推断,这似乎意味着“低级联络点,单人测试任务,谨慎接触,风险自担”。
艾吉奥的心脏瞬间如同被攥紧,随即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轰鸣。他强迫自己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深深吸了几口充满污浊气息的空气,努力让激动和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没有被渴望冲昏头脑,而是像真正的潜行者一样,凭借着多年的街头经验,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以那个标记为中心,对周围环境进行了极其细致和耐心的侦查:对面房屋是否有可疑的反光?高处堆积的货箱后是否可能藏有监视者?巷道唯一的出口通向哪里?是否有可供紧急逃生的路线(比如低矮的屋顶、可攀爬的水管)?以及,是否有任何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或者反复出现的身影?
在确认没有发现明显的陷阱、埋伏或者过于可疑的人物后,他才终于等到了行动的最佳时机——夜色彻底降临,巷道被浓重的黑暗吞噬,仅有远处主街隐约传来的灯火和头顶一线天光中微弱的星光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照。他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面刻着标记的墙壁,身体尽可能地缩在阴影里。
他回忆着那些模糊的规矩,伸出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指尖,在那只“眼睛”图案的瞳孔位置,用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笃、笃、笃(三下短促),停顿两个心跳的时间,笃、笃(两下稍长)。
敲击声在寂静的死胡同里显得异常清晰。随后,是令人窒息的、仿佛永恒般的短暂寂静。艾吉奥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就在他几乎要以为失败时,墙壁内部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若非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生锈齿轮转动的细微“咔哒”声。紧接着,旁边一块颜色略深、看似与周围墙体严丝合缝、毫不起眼的砖块,微微向内凹陷了大约一指的深度,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了一个狭窄得仅容一个成年男子侧身勉强挤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尘土和某种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口内扑面而来。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喉咙的声音,从洞内深邃的阴影处飘了出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暗影庇护何人?”
艾吉奥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最关键的联系暗语环节。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些真假难辨的信息碎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压低声音,用一种刻意模仿的、带着几分江湖气的语调回答:“……无名者寻求指引。”这是他猜测的、可能正确的答案之一,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洞口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那阴冷的气息不断涌出。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和……审视:“新手?味道很生。胆子倒是不小。进来吧,别耍花样,小子。”
艾吉奥心中一横,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他咬了咬牙,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像塞东西一样将自己挤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就在他整个身体完全进入的刹那,身后的砖块再次无声无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眼前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前方极远处,隐约有一点豆大的、昏黄摇曳的光芒,似乎是油灯发出的,指引着方向。
“跟着光走,脚步放轻,别碰任何东西,除非你想尝尝机关陷阱的滋味。”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前方黑暗中再次响起,如同鬼魅。
艾吉奥屏住呼吸,将全身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他凭借着多年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练就的、远超常人的敏锐触觉和方向感,如同盲人般,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下是潮湿、冰冷且有些滑腻的石阶,一路向下延伸,坡度不大,但充满了未知。通道狭窄而曲折,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东西腐烂的气息。他感觉大概向下走了几十米,拐过了两个弯,前方那点昏黄的光晕逐渐变大,最终,视野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
这个空间大约只有寻常旅店房间大小,四周是粗糙的岩石墙壁,头顶很低,让人感到些许压抑。空间中央,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摆放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灯焰如豆的油灯,这便是唯一的光源。油灯旁,一个佝偻着背、身披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破损的深灰色斗篷的老者,正背对着入口方向,坐在一个充当凳子的破木箱上。他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块油光发亮的磨石,正慢条斯理、富有节奏地打磨着一把造型简朴、却闪着幽冷寒光的匕首。磨石与刀刃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地下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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