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空了,木齐章赶紧跑到副食店,柜台前挤得像打仗,木齐章举着肉票喊:“师傅,来半斤五花。”
售货员刀光一闪:“没了,就剩副品了。”
案板上只剩一副猪肝两根大肠,血淋淋滴着水。
后面大娘直接把她挤开:“下水我要了,回去熘肝尖!”
木齐章捏着空肉票退出来,帆布包蹭上黏糊糊的油渍。
她叹气往家走,盘算着用咸菜炒饭。
巷子口有人拍她肩膀。
回头瞬间,阳光晃了眼,军绿色身影笔挺得像白杨树,眉眼还是那样利落,只是黑了些。
“木齐章同志。”
声音低低的,带着笑,她手里拎着的猪大肠“啪嗒”掉地上。
“陈.......陈星?”
他弯腰捡起大肠,用报纸重新包好:
“任务结束了。知道你考上京大,正好有进修名额,我就来了。”
报纸渗出油渍,他军装袖口蹭上暗红。
木齐章盯着那抹油污发呆和记忆中县武装部那个一丝不苟的陈参谋对不上号。
“给你寄过信。”
他声音轻下来,“没回音。”
木齐章愣住,她想起那些石沉大海的信件,想起空信箱里结的蜘蛛网。
“我........”她刚开口,被他打断。
“没事。”
他把包好的大肠递回来,“现在找到你了。”
两人并排走胡同,他军靴踩在青砖上嗒嗒响,她布鞋悄无声息。
“最近好吗?”他问。
“好啊。”她答。
路过合作社,他进去买了斤鸡蛋,售货员红着脸多抓了把红枣塞进他网兜。
木齐章看着红枣没说话,以前在县城,他买鸡蛋群众都绕道走。
推开院门时木建军看见穿军装的,手里的盆子“咣当”掉地上。
“这是我二哥木建军,你之前见过的。”木齐章介绍,“现在是机械厂工人。”
陈星敬了个标准军礼:“二哥。”
木建军在裤子上擦手,擦完发现更黑,尴尬得耳朵通红:“你好!”
“叫名字就行。”
陈星把网兜放石桌上,“打扰了。”
晚饭是猪大肠炒青椒、红枣煮鸡蛋,木建军偷瞄陈星肩章,扒饭速度比平时快三倍。
陈星把鸡蛋全拨到兄妹碗里:“多吃点。”
三年之期才过一半,他就找到了她。
.......
北海公园的湖面泛着细碎的阳光。
陈星握着船桨,军装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木齐章坐在船尾,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水面,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去年在西南边境,收到你考上京大的消息。”
陈星划桨的动作很稳,“我对着地图找了半天数学系教学楼的位置。”
船身轻轻摇晃,湖畔传来手风琴演奏的《喀秋莎》。
木齐章低头,看见水里两人倒影被涟漪打散,她想起那些永远没寄到的信,信箱里积着的灰。
木齐章看见陈星手背有道浅白色的疤,蜿蜒到袖口里。
“受伤了?”
“没什么,树枝划的。”
他缩回手,船行过拱桥,桥洞下挂着去年的枯芦苇。
有小孩在岸边扔石子,水纹一圈圈荡开。
“后来你写信你说要考大学。”
陈星忽然笑起来,“我真去问了政委,大学生能不能随军。”
木齐章攥住船舷,木刺扎进掌心,桥洞阴影掠过,她看见陈星耳根透着红。
“政委说,得先打恋爱报告。”
他声音低下去,“等我写完报告,你录取通知书都到了。”
水面突然剧烈晃动。
“砰!”
木船猛地一震,另一条游船直撞上来,水花泼了木齐章一身。
她踉跄着抓住陈星胳膊,军装布料浸了水变得沉甸甸的。
“哎呀,对不住啦。”
对面船上的姑娘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连衣裙,嘴上说着道歉,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陈星,
“这位解放军同志,没撞着你吧?”
陈星扶稳木齐章,眉头微皱。
连衣裙姑娘反而笑得更甜:
“我是文工团的苏婷婷。同志哪个单位的?说不定咱们还联谊过呢。”
陈星还没开口,木齐章站起身,小船晃动着,她湿漉漉的袖子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他对象单位的。”
声音清亮得惊走岸边水鸟,“现在能让让了吗?”
苏婷婷笑容僵住,打量着她滴水的蓝布褂子,撇撇嘴划船走了。
水面恢复平静,陈星从兜里掏出叠得方正的手帕,递给木齐章擦脸。
船靠岸时,他先跳下去系缆绳,伸手扶她。
“下周日……”
系好缆绳后他没松手,“文化宫有苏联电影展,我买了票。”
“《列宁在1918》?”她问。
“《战争与和平》。”
他笑,“四小时导演剪辑版。”
她低头看两人还交握的手:“要带干粮吗?”
“没事,我炊事班老乡值班。”
他眼里有光,里面有木齐章,“肉包子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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