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那一声宣告王者归来的长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并未带来片刻的安宁,反而彻底激怒了黑暗中的存在。屯谷仓外,狼群的骚动与咆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撞击声、撕挠声密集如雨,仿佛有无数疯狂的恶鬼想要破门而入。而远处山岗上,那股阴冷、怨毒的气息也骤然暴涨,如同实质的黑暗,向着17号农场压迫而来。
天色,在绝望的对抗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是阴沉飘雪的天空,此刻被一种更深邃、更厚重的铅灰色彻底覆盖。风,不再是呜咽,而是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它从辽江的方向席卷而来,裹挟着亿万颗锋利如刀的雪粒,狠狠地抽打在屯谷仓厚重的石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气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仓内那点微弱的暖意瞬间被剥夺,呵出的白气仿佛都要在空中冻结。
“暴风雪……百年不遇的暴风雪要来了!”曹蒹葭望着高窗外那如同混沌未开般的天地,声音充满了绝望的颤栗。
这不是普通的雪,这是天灾!是自然之威最淋漓尽致的宣泄!
视线迅速被剥夺,窗外只剩下翻滚的、如同浓稠乳汁般的雪幕。风声掩盖了一切,狼嚎、撞击声,甚至身边人的呼喊,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死寂的白,和一种声音——毁灭的咆哮。
就在这天地混沌、万物匿迹的时刻,罗老歪,那个驾驭狼群的邪萨满,认为他等待的最终时机,终于到了!
屯谷仓外,所有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但这种寂静,比之前的疯狂更加令人心悸。
厚重的包铁木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轰然破碎!不是被撞开,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充满腐朽与黑暗的力量从外部生生炸裂!木屑混合着冰雪向内激射。
风雪瞬间倒灌而入,吹得仓内众人东倒西歪,睁不开眼。
在破碎的门口,漫天风雪构成的混沌背景下,那个佝偻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罗老歪!他依旧穿着那身褴褛的兽皮破布,手持那根惨白的骨杖。但此刻,他的身躯似乎不再佝偻,而是挺直如标枪,周身环绕着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波动的黑色气流,将狂暴的风雪都排斥在外。他那张隐藏在阴影和皱纹中的脸,第一次完全暴露在仓内微光与门外雪光的交织下——干瘪如同骷髅,一双眼睛却燃烧着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邪光,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充满贪婪与疯狂的狞笑。
他的身后,是那几头眼中闪烁着同样幽绿邪光的“狼仙”,以及黑压压一片、如同雕塑般肃立的狼群。它们安静得可怕,只有喉咙里发出的、压抑的低吼,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
“时辰已到……以尔等之魂……祭我圣法……助我……登临巫道极致!”罗老歪的声音嘶哑扭曲,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脑海,如同魔音灌耳。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骨杖!杖顶那深色的、羽毛状的东西骤然亮起暗红的光芒,与天空中翻滚的乌云和狂暴的风雪产生了诡异的共鸣!他脚下,一个由鲜血和黑色粉末绘制的、复杂而邪异的法阵,在雪地上亮起,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和腐臭!
他要借助这百年一遇的暴风雪之天威,举行最后的邪法仪式,将屯谷仓内所有幸存者的灵魂,作为他踏入某种邪恶巅峰的祭品!
“不能让他完成仪式!”王铁柱独眼赤红,怒吼着就要冲上去。
“我来!”陈岁安一把拉住他。在罗老歪那庞大的邪异压力下,他体内刚刚苏醒的萨满血脉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钢铁,剧烈地沸腾、燃烧起来!他感受到怀中那本萨满手札在发烫,感受到堂口七十二路引路仙的躁动,更感受到血脉深处,属于先祖的、与天地沟通的古老力量在咆哮!
他看了一眼曹蒹葭。曹蒹葭立刻会意,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周身再次散发出那纯净如月华般的银白光晕。这一次,光晕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坚定的守护意志,如同灯塔,在陈岁安周围构建起一片相对宁静的精神领域,辅助他抵御罗老歪邪术的精神侵蚀。
陈岁安踏前一步,站在破碎的门口,直面那漫天风雪和邪气滔天的罗老歪。他放弃了所有复杂的仪式,放弃了请堂口仙家,而是以一种最原始、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式——以自身为媒介,强行沟通这片天地间残存的、古老的、属于萨满的正面力量!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毁灭性的暴风雪,口中吟唱起连他自己都不完全理解的、破碎而苍凉的古老音阶。那声音起初微弱,却在曹蒹葭银白光晕的加持下,穿透风雪的咆哮,如同不屈的战鼓,在混沌中敲响!
他的眼睛失去了焦点,瞳孔中倒映的不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浩瀚的风雪、奔腾的辽江、绵延的长白山……他感受到了大地的脉搏,感受到了狂风的意志,感受到了冰雪的酷烈!一股磅礴、混乱却充满生机的自然之力,开始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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