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干部看上去比几年前苍老了些,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角也添了些许白发。但他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此刻更沉淀着一种化不开的凝重。他站在院门外,目光直接落在陈岁安身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脸上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
“小陈同志,”李干部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语气却异常直接,开门见山,“我又来了。情况紧急,就不绕弯子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年轻的司机在车边等候,自己则迈步走进了陈岁安的院子。他的皮鞋踩在泥地上,留下清晰的印子。
陈岁安心里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侧了侧身:“领导,屋里坐?”
“不了,就这儿说吧。”李干部摆摆手,站在院子里,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岁安,压低了声音,但那话语里的分量,却沉重得让人心头一紧:“国家需要你。前线……遇到了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前线?”陈岁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虽然待在靠山屯这山旮旯里,但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家里唯一那台破收音机,刚才还在播放那些关于南边战事的零星消息。老山,者阴山……这些地名,他并不陌生。
“对,南疆,老山前线。”李干部确认了他的猜测,脸色更加阴沉,“越南那边,不讲究!明刀明枪干不过,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了一些……一些歪门邪道的人。”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这个更贴近民间理解的词汇。
“他们用了邪法,妖法!具体怎么回事,电话里说不清,也怕泄密。总之,我们现在很被动。”李干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战士们……出了很多怪事。好端端的人,晚上开始做噩梦,说胡话,白天精神恍惚,有的甚至……甚至开始攻击自己人!非战斗减员很严重,士气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陈岁安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邪法……噩梦……自相残杀……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极其不祥的画面。这绝非寻常的战争创伤或者心理问题。
“我们派了最好的侦察兵,用了最先进的设备,什么都查不出来。”李干部继续说道,“常规的手段没用!再这样下去,不等敌人冲锋,我们自己就先垮了!所以,上级下了命令,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寻找有特殊本领的民间人士,协助破解。”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陈岁安:“抚仙湖那次,你给我的印象很深。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现在,前线成千上万的战士需要帮助,国家需要你这份本事。”
陈岁安闻言连连摆手,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脸上堆起为难的神色:李干部,您这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整天跟庄稼地打交道,顶多会上山打个野物。打仗这事,那是解放军同志们的本事,我这样的老百姓,哪懂得这些啊。
他搓着粗糙的手掌,声音越说越低:再说家里还有几亩地要照看,这要是走了,地荒了可咋整...
话虽这么说,可他攥紧的拳头和微微发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的挣扎。
李干部目光炯炯地望着陈岁安,声音沉稳有力:岁安同志,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但俗话说得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
他向前迈了一步,手指向南方:那些越南人占着我们的山头,炮击我们的村庄,多少乡亲有家不能回,有田不能种。这场仗,不是为了哪一个人,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像你这样的老百姓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见陈岁安眼神微动,李干部又放缓语气:你在地里刨食,是为了养活一家人。可要是国门不守,敌人打进来,哪还有安生日子过?你这一身本事,用在保家卫国上,比种几亩地的分量重得多啊。
陈岁安沉默了。春风拂过院子,带着泥土的腥气和一丝凉意。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墙,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师父赵老憋临终前的叮嘱,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岁安啊,本事是拿来救人、济世、安心的,不是拿来逞强、欺人、敛财的。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救人,济世,安心。
如今,战火纷飞的前线,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们正遭受着超乎想象的折磨,这难道不正是需要“救人”、“安心”的时候吗?这难道不正是师父所说的“用在正道上”吗?
一股混杂着家国情怀、责任感,以及一丝对未知挑战本能悸动的热流,在他胸中涌动。抚仙湖的经历固然凶险,但也让他明白,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尤其是当你的能力可能关系到许多人生死的时候。
李干部凝视着陈岁安微微颤抖的双手,声音沉了下来:岁安同志,你还记得李建军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岁安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个总是把肉菜分他一半的辽东汉子,那个在他被城里同学嘲笑土包子时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的好兄弟,那个在冬夜里把唯一一件厚棉袄硬塞给他的傻大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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