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时,宴晚的掌心已经沁出薄汗。
她攥着沈母给的钥匙,指节泛白——上周那通电话里,老太太声音抖得像秋末的枯叶:“老宅书房第三排檀木柜,最上层有本旧相册......你要是有空,替我看看。”
她本想等沈时烬出差再行动,可昨夜翻出的照片背面那句“姐姐,我要替你幸福”像根刺,扎得她整宿没合眼。
凌晨四点,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做了决定:去老宅。
阁楼门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樟木香涌出来。
宴晚踮脚避开满地纸箱,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积灰的书脊上划出道银线。
第三排檀木柜的铜锁没挂,她指尖刚触到柜门,灰尘簌簌落在手背,像某种暗示。
最上层的不是相册,是本皮质发皱的日记本。
封皮烫金的“沈宅记事”已经剥落大半,翻开第一页,墨迹褪色的字迹让她呼吸一滞——“九月初三,昭昭来送桂花糕,说要替姐姐试穿新裙子。”
宴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翻到中间某页,纸页边缘泛着茶渍的黄,一行字赫然撞进视线:“她说对不起姐姐,因为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钢笔字力透纸背,最后那个“人”字拖出长痕,像是笔尖重重戳破了纸。
阁楼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日记本哗哗翻页。
宴晚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一下下撞在肋骨上。
妹妹十七岁那年的生日,她蹲在衣帽间帮宴昭系白裙的蝴蝶结,妹妹忽然说:“姐姐,要是我喜欢上特别特别重要的人,你会怪我吗?”
“当时我以为她说的是隔壁班的林砚。”宴晚喃喃着,手指抚过“不该爱的人”那行字,“原来......”
楼下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合上日记本,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木箱。
旧丝巾、银饰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其中一个雕着并蒂莲的檀木盒“咔”地弹开,里面躺着枚带血渍的珍珠发簪——和三年前宴昭出事那晚戴的那支,一模一样。
“晚晚?”
沈母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宴晚抬头,看见老太太扶着栏杆,银发在风里乱成一团,眼底的血丝像蛛网。
“您知道什么?”宴晚攥紧日记本,喉间发紧,“为什么留着这些东西?
为什么......“她指着地上的发簪,”为什么连她出事那晚的首饰都留着?“
沈母的手死死抠住栏杆,指节泛青。
她一步步挪上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我只是想赎罪......那天要不是我......”她突然剧烈咳嗽,手背青筋凸起,“要不是我让昭昭给时烬送文件,她不会冒雨去公司,不会......”
“不会什么?”宴晚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不会被车撞?
不会因为沈时烬的误会自杀?“
沈母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时烬那孩子......他总说昭昭是因为他没接电话才跑出去的。
可那天昭昭临走前说,她要去解释......解释什么?
我到现在都不敢问。“
“解释什么?”宴晚的声音在抖,“解释她爱的人不是沈时烬?
还是......“
“够了。”
冷冽的男声像冰锥扎进耳膜。
宴晚猛地回头,看见沈时烬站在阁楼门口,西装裤脚沾着泥,领带歪在颈侧,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他大步跨过来,指节扣住宴晚手腕的瞬间,她疼得倒抽冷气。“沈先生这是要灭口?”她咬着牙笑,“怕我知道你宝贝白月光根本没那么爱你?”
“闭嘴。”沈时烬的拇指重重压在她腕间的麻筋上,拽着她往楼下走。
经过沈母身边时,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妈,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好。”
沈母的哭声被甩在身后。
宴晚被推进车里时,车门撞得她后腰生疼。“松手!”她用力挣扎,却被他扣着按在座椅上,“你以为你能瞒我一辈子?”
“我在保护你。”沈时烬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带着烟草味的灼热,“有些真相,会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早就搭进去了。”宴晚偏过头,盯着他喉结下跳动的青筋,“三年前我就把命给你了,沈总。”
车厢里的气氛像绷紧的琴弦。
直到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沈时烬才松开手。
她甩上门的瞬间,听见他在身后说:“今晚别翻那些旧东西。”
可他话音刚落,宴晚就冲进书房,从保险柜最底层取出那封泛黄的信——三年前在宴昭遗物里找到的绝笔信。
“姐姐,别恨时烬,是我自己走不出来。”
她对着台灯举起信纸,光线透过薄纸,照出某些字迹边缘的淡影。
宴晚屏住呼吸,摸出放大镜——“走不出来”的“出”字,墨色比周围深了些,像是覆盖在原有字迹上。
她心跳如擂鼓。
打开电脑调出扫描件,用设计软件放大十倍。
屏幕上,“走不出来”的“不”字左下角,隐约能看见另一个笔画的痕迹。
她手指发抖着点击“去色”,一行被覆盖的字渐渐显形:“走不出他的误解”。
“原句是‘走不出他的误解’。”宴晚盯着屏幕,声音像浸在冰里,“有人改了信。”
她继续放大,在信末日期旁发现更细微的裁切痕迹。
原本的“十月初七”被替换成“十月初九”——那是沈时烬生日后的第三天。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她对着空气喃喃,鼠标重重砸在桌面。
窗外突然响起风声。
宴晚抬头,看见落地窗外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站了很久。
月光照亮他半张脸,沈时烬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喉结动了动,却始终没上前。
凌晨三点,宴晚坐在设计桌前。
台灯在她眼下投出青黑的影子,手边摊着被修改的信、沈母的日记、宴昭的照片。
她抓起铅笔,笔尖在画纸上重重戳出个洞。
“镜......”她轻声念着,铅笔在纸上划出利落的弧线,“镜中人。”
月光漫过画纸,勾勒出裙角的裂痕——像面破碎的镜子,每道缝隙里都藏着未说出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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