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爬上窗棂时,宴晚在母亲床头留了张便签,字迹被晨光晕染得十分温柔:“妈,今天有重要的展示会,中午让护工给您带藕粉羹。”
她抱着皮质设计本穿过医院走廊,鞋跟叩在瓷砖上的声音比往日轻快。
三年前她总是担心脚步声会惊醒母亲,如今这声响倒像是在替她计数,那些被揉皱的、被踩碎的、被泪水泡软的日子,终于熬成了能站在阳光下的凭证。
设计师交流会的会场在会展中心三层,玻璃幕墙映照着初秋的蓝天。
宴晚刚推开门,就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迎上来:“宴设计师,您的展位在C区中央,赵主编特意留了射灯位。”
她顺着指引走过去,展位前的白纱幕布还没拉开。
指尖触碰到幕布边缘时,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不是紧张,而是某种滚烫的、破茧般的期待。
三年前她在沈时烬公寓画设计稿,铅笔尖总是被“宴昭”两个字硌得发疼;现在她用马克笔在布料上写下“宴晚”,每个笔画都带着刻进骨血的力道。
“嗤——”
细微的冷笑从侧后方传来。
宴晚转头,看见秦可可倚着香槟色的签到台,指甲盖大小的碎钻在她指尖闪着刺眼的光。
这是三年前“晚照”破产时第一个跳出来踩她的人,当时举着话筒问“没有盛霆的资金,宴设计师还能画出抹布以外的东西吗”的嘴脸,现在想来倒像块磨石——把她的傲气磨成了刀刃。
“我当是谁呢,”秦可可涂着酒红色口红的嘴唇翘了起来,“三年前靠男人上位的小可怜,现在倒敢来蹭交流会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故意让周围几个设计师听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真以为画两张破纸就能翻身?”
展位边的助理小周攥紧了手里的别针,刚要开口就被宴晚按住手腕。
她抬头时眼尾微挑,三年前总是垂着的睫毛现在像把小扇子,“秦小姐记性真好,”她笑了起来,左边酒窝比右边深两分——这是沈时烬至今没注意到的细节,“不过我记得,三年前有人求着盛霆投资她的‘蝴蝶’系列,最后被沈总当面说‘像扑火的蛾子’。”
周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
秦可可的脸瞬间涨红,刚要发作,主持台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接下来有请本次交流会最受期待的独立设计师——宴晚女士,带来她的新作《归》系列。”
聚光灯刷地打在舞台中央。
宴晚把设计本交给小周时,掌心沁出了薄汗。
她踩着台阶上台,余光瞥见观众席前排,苏雅正摘下墨镜,眼底是三年前从未有过的认真;赵晨举着相机,镜头始终追着她。
第一套礼服出场时,会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月白色真丝在追光灯下流转,领口的褶皱像被风揉过的荷叶,裙裾却硬挺如出鞘的剑——刚与柔在同一块布料上相互撕扯,最后又在腰际的盘扣处达成和解。
“这剪裁……”坐在评委席的资深设计师陈老扶了扶眼镜,“前片用了破缝工艺,把光影都穿在身上了。”他旁边的年轻设计师小声接话:“您看裙撑的弧度,像不像江南老宅的飞檐?”
第二套是墨绿提花缎面。
模特转身时,后摆突然绽开半朵莲花——原来缎面下缝着半透明的绡纱,走动间若隐若现,像极了晨雾里刚破水的莲苞。
“这是‘归’的内核,”宴晚对着话筒,声音比想象中平稳,“我母亲生病后,我总在医院看她扶着轮椅学步。她的白发扫过椅背时,像不像被风吹散的芦花?她攥着扶手的手背上暴起的血管,又像不像老梅树的枝桠?”她低头看向观众席,“坚韧不是刀枪不入,是被生活揉皱了,还能在风里慢慢展平。”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苏雅第一个站起来鼓掌,掌心拍得发红;赵晨的相机快门声连成一片,镜头里宴晚的侧脸被灯光镀了层金边。
秦可可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穿着素色衬衫的女人,比三年前被沈时烬拽着胳膊拖进公寓的宴晚,耀眼了十倍。
展会结束时已近黄昏。
宴晚被围在展位前,助理小周举着手机小声提醒:“姐,有二十三个媒体要采访,苏雅老师说她在后台等您。”
她刚要往后台走,余光瞥见玻璃幕墙外,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花坛边。
车窗半降,沈时烬的侧脸在暮色里像尊雕塑。
他的手指抵着车窗,指节泛白,喉结动了动,却终究没下车。
宴晚收回视线,踩着高跟鞋往后台走。
镁光灯在她身后亮起,有记者举着话筒追上来:“宴设计师——”
“稍等。”她回头时笑了笑,发梢被穿堂风掀起。
后台门虚掩着,能看见苏雅的身影在里面走动,手里拿着录音笔。
宴晚伸手推门的瞬间,听见外面记者的声音飘了进来:“听说您这次翻红有幕后推手,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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