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方向。
门内传来宴晚压抑的抽噎,混着宋清芸低低的“对不起”。
沈时烬摸出烟盒,却发现手在抖。
烟盒掉在地上,金属碰撞声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门“吱呀”一声开了。
宴晚站在门口,睫毛上挂着泪,看见他时瞳孔猛地收缩。
沈时烬望着她,突然说不出话。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把苍白的肤色衬得像张薄纸。
宴晚盯着他,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然后她转身回屋,抓起茶几上的遗书和银杏叶,经过他身边时,轻声说:“沈总,我妹妹到死都在护着你的骄傲。可你呢?”
她的脚步踩过满地银杏叶,声音散在风里:“你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
沈时烬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雕花门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弯腰捡起烟盒。
指腹擦过盒身那道他亲手划的痕——那是昭昭走后,他用碎玻璃刻的“赎罪”二字。
现在,这两个字烫得他掌心发疼。
客厅里,宋清芸望着儿子僵直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一片飘进打开的遗书里,正好盖住“阿烬”两个字。
盛府的银杏叶还在簌簌落着,沈时烬的指尖在烟盒上碾出一道深痕。
刚才宴晚那句“你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像根钢针,扎破了他维持三年的自欺欺人。
他望着雕花门闭合的缝隙,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晚晚”,可那声音轻得连风都托不住。
宋清芸从客厅走出来时,正看见儿子背对着她,西装后襟被晨露浸得发暗。
她伸手想碰他肩膀,又在半空停住——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在阿烬身上看见“脆弱”的轮廓。
“阿烬,”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昭昭的录音,宴晚留了。”
沈时烬猛地转身,眼底血丝缠着水光:“什么录音?”
宋清芸指了指茶几。
深咖色皮质桌面中央,躺着个银色U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踉跄着扑过去,指节撞在茶几边缘也浑然不觉。
U盘上贴着便签,是宴晚的字迹,清瘦的小楷:“这是她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现在轮到你告诉他,该怎么活着。”
“该怎么活着”——这五个字像重锤砸在他心口。
他抓起U盘冲进书房,密码锁“滴滴”两声,红木书桌上的黑胶唱机“咔嗒”弹开舱门。
当电流杂音混着雨声从喇叭里漫出来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宴昭的声音带着哭腔,比记忆里更轻更软,“我不该逼阿烬说爱我,不该在暴雨夜追出去,不该...不该让他觉得我是累赘。”电流声刺啦作响,接着是抽噎声,“可我真的好怕啊,怕他不要我了,怕连阿姨都嫌我烦...”
沈时烬的膝盖重重磕在桌角。
七年前的暴雨突然劈进书房——他记得那天宴昭穿着白裙子追出来,他却甩上车门扬长而去;记得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了十三次,他嫌吵直接关机;记得第二天接到医院电话时,护士说“小姐在浴缸里割腕,手里还攥着你的袖扣”。
“姐姐,如果我走了,你替我抱抱阿烬好不好?”宴昭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像在笑,“他表面凶巴巴的,其实比我还怕疼。你要告诉他...要告诉他,我不怪他的。”
“滴”的一声,录音结束。
沈时烬的手按在唱机上,滚烫的泪砸在胡桃木纹路里。
他摸出手机,翻到三年前的照片——宴晚被他按在墙上,脖颈处是他掐的红痕,她却咬着唇说“我要你记住,我叫宴晚,不是谁的影子”。
那时他只当是替身的倔强,现在才懂,她是在求他看她一眼。
窗外的雨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他冲下楼,玄关镜里映出他泛红的眼尾,像只困兽。
宋清芸站在楼梯口,手里攥着宴晚留下的速写本——扉页夹着半片银杏叶,背面的铅笔字被雨水晕开:“昭昭的秋天,和我的不一样。”
“她去了工作室。”宋清芸轻声说,“今天是她设计展的最后筹备日。”
沈时烬的西装还搭在玄关椅上,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冲进雨里。
雨水顺着额发流进领口,他想起宴晚每次被他骂哭时,也是这样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想起她在设计稿上画的银杏,每片叶子都比真实的多一道金边;想起昨晚他翻她速写本时,她红着脸抢过去,说“那是私人的”。
工作室的玻璃门在雨幕里泛着光。
他抬手要敲,却在看见里面场景时顿住——宴晚站在模特前,正调整裙摆的褶皱。
她没穿高跟鞋,白衬衫下摆沾着油彩,发尾用皮筋随便扎着,像极了三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那时他说“你和昭昭很像”,她却抬着下巴说“我比她更会设计”。
“沈总?”助理小周举着伞从后面追上来,“您的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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