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宴晚坐进车里,摇下车窗。
秋阳穿过玻璃落在她脸上,照得她眼尾的泪痣像颗小朱砂,“我自己会煮小米粥,也买得起暖黄壁灯。”
货车发动的声音盖过了沈时烬的呼唤。
宴晚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律所,陈律师指着监控录像说:“您看,季明远上周三进了韩晴的病房,半小时后吴医生的诊疗记录就改了。”
银杏叶扑在车窗上,她伸手接住那片叶子。
叶尖有道细细的裂痕,像极了她三年来千疮百孔的心。
货车转过街角时,她看见路边咖啡店的玻璃窗后,有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举起咖啡杯。
季明远的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只看见他后颈那片淡青色淤痕,在阳光里泛着冷意。
“去环山路。”她对司机说,摸出手机给陈律师发消息:“按原计划,明天上午十点。”
手机屏幕亮起,是小赵发来的消息:“晚姐,杨枝甘露要加双份西柚吗?”
她笑了,把手机收进包里。
车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唱一首关于新生的歌。
货车碾过小区门口的减速带时,宴晚的额头轻轻撞在车窗上。
她伸手摸了摸发疼的部位,忽然笑出声——这三年里,她连坐车都要挺直脊背,生怕碰皱沈时烬定制的西装,此刻竟连磕碰都觉得鲜活。
“晚姐,前面右转就到环山路了。”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宴晚这才注意到,原本沉默的小赵不知何时挤到了副驾驶,正举着手机对着窗外拍个不停:“晚姐你看,银杏叶落在公交站的广告牌上,像不像你去年设计的‘秋狩’系列里那枚胸针?”
她凑过去,手机屏幕里的银杏叶边缘泛着金红,确实和她画稿上那片被绣工用金线勾勒的叶子有七分相似。
“像。”她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银戒。
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温度早被体温捂得温润,却在这时突然烫得慌——她想起昨夜在旧居整理抽屉时,翻出的那沓被沈时烬撕碎后又被她悄悄粘好的设计图,最上面一张画着个戴银戒的手,备注写着“属于宴晚的,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陈律师发来的消息:“韩晴的代理律师已确认明天十点到庭,季明远那边的资金流向证据链也补全了。”宴晚盯着屏幕上的“季明远”三个字,想起刚才街角咖啡店那道反光的镜片。
她摸出蓝牙耳机戴上,声音压得很低:“陈律,让技术部再查一遍上周三韩晴病房的监控,重点看季明远离开时有没有带东西出去。”
“明白。”陈律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另外,沈氏法务部今天上午联系过我,说沈总希望作为证人出庭。”
蓝牙耳机里的电流声刺得耳膜发疼。
宴晚望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法桐,想起沈时烬刚才追上来时发红的眼眶,想起他说“我可以改”时发抖的尾音。
“不用。”她捏紧手机,指节泛白,“沈时烬的证词,我一个字都不需要。”
货车在环山路公寓楼下停下时,小赵已经抱着她的画稿箱冲下了车。
宴晚踩着满地梧桐叶往单元门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她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一辆银色轿车的尾标——是沈时烬那辆定制的迈巴赫。
“晚姐?”小赵举着钥匙串在她面前晃了晃,“物业说您的信箱里有东西,我刚才取了。”
牛皮纸信封有些旧,封口处的邮票是海蓝色的浪花图案。
宴晚拆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是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拉手站在海边礁石上,背景是翻涌的海浪。
左边那个女孩颈间戴着和她现在一样的银戒,右边的发梢沾着碎贝壳,眼睛弯成月牙。
“这是...昭昭?”她轻声念出妹妹的名字,指尖拂过照片背面的铅笔字:“晚晚三岁,昭昭三岁,妈妈拍于夏湾港。”海风突然卷起一片梧桐叶,掠过她的手背,凉得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夏天,母亲抱着发烧的她站在急诊室外,妹妹举着冰淇淋说“姐姐吃,不苦”时的温度。
沈时烬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助理小周正抱着一摞文件往他桌上放。
“沈总,这是今天的晨报——”
“出去。”他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小周张了张嘴,看着他发皱的西装和沾着泥点的皮鞋,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桌上的平板电脑亮着,新闻推送的标题刺得他睁不开眼:《顶级设计师宴晚正式起诉医疗事故主谋韩晴,称“将追究所有幕后操纵者法律责任”》。
配图里的宴晚穿着米白衬衫,站在律所门口,背后的玻璃映出她挺直的脊梁——和三年前那个在暴雨里浑身湿透敲他门的女孩,像又不像。
他跌坐在真皮转椅上,抽屉里的白玫瑰突然刺得手背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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