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困兽余息
寒武纪原气海的岩壁上,徐福最后一缕意识正像将熄的炭火,明明灭灭。
那不是寻常的雾,是团扭曲的黑雾,浓得化不开,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阴鸷与贪婪。黑雾中裹着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像被撕碎的镜子,每一片都闪着刺目的光:战国时他用巫蛊控制村民,村民们痛苦挣扎的面孔在碎片中扭曲,他站在一旁狞笑,牙齿闪着寒光;现代实验室里,他穿着白大褂,眼神狂热地篡改基因链,培养皿中畸形的胚胎在营养液里抽搐,他却拍着手叫好;寒武纪脉管中,他像条贪婪的蛇,疯狂掠夺能量,脉管壁被撑得薄如蝉翼,他却发出满足的嘶鸣。
这些碎片在黑雾中疯狂碰撞、嘶吼,却再也聚不成完整的形态。它们徒劳地撞击着原气海的壁垒,发出“砰砰”的闷响,像困在瓮中的野兽,明知挣扎无用,仍不肯放弃最后的疯狂。壁垒上的蓝紫色脉络被撞得微微震颤,却始终坚不可摧,像一道永恒的枷锁,锁住了这缕罪恶的意识。
阿月的三棱针残片悬在黑雾前,针尖的鼎气凝成一道细光,像外科医生手中最精准的手术刀,照出黑雾核心的一点猩红——那是他试图“自噬精元”的证明。这缕意识竟想吞噬原气海残存的先天之精,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换取最后一次反扑,就像那些明知无药可救,却偏要砸毁药罐、咬伤医者的绝症病人,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性质为‘亡阴’。”鼎纹项链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冷硬,屏幕上跳出《伤寒论》的条文,古老的文字在现代科技的呈现下,更显威严:“亡阴者,汗出如油,喘而不休,脉细数疾,死不治。徐福意识精元耗竭,已进入不可逆消散阶段。”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像一锅被煮沸的墨汁,猛地甩出一片记忆碎片,重重砸在阿月脚边。碎片没有破碎,反而像活过来一样,展开一段清晰的秦宫画面:徐福站在青铜鼎前,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他正将一群反对他滥用巫蛊的方士推入滚烫的鼎中,方士们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他却听得津津有味,用脚碾过地上的竹简,那是扁鹊的《难经》。
“扁鹊的‘六不治’?”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像啐出一口痰,“不过是给治不好病找的借口!什么‘骄恣不论于理’,什么‘信巫不信医’,本仙偏要改了这规矩!天地万物,生杀予夺,皆可由我掌控!”画面在他狂妄的笑声中碎裂,化作点点火星,被黑雾重新吸回。
阿月的指尖抚过冰冷的岩壁,触感坚硬而光滑,像触到了千年不变的医理。岩壁上,虢国太子王血滋养出的新绿正悄然蔓延,与黑雾的阴鸷形成鲜明对比。她想起林越医案扉页的话,那是他临摹扁鹊的笔迹,笔锋苍劲有力:“医道如镜,照见病灶,亦照见人心。有些病,药石能治;有些病,源于人心,根深蒂固,无药可医。”
黑雾中的猩红突然暴涨,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喷出的血。原气海的海水开始沸腾,蓝紫色的浪涛拍打着岩壁,卷起无数细小的冰碴,冰碴在空中化作尖锐的冰针,刺向四面八方。徐福的嘶吼穿透黑雾,带着濒死的怨毒,震得岩壁嗡嗡作响:“我不甘心!我掌控过三域能量,篡改过生死法则,凭什么要败在你们这些守旧的医者手里!凭什么要受这‘六不治’的束缚!”
阿月没有后退,三棱针的鼎气反而更盛,在她身前凝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冰针的袭击。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原气海回荡,像锤子敲在青铜上,清脆而坚定:“你不是败在医者手里,是败在你自己的‘六不治’里。你一生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暗合扁鹊两千年前定下的绝症标准。他早就判了你的绝症,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像个讳疾忌医的愚人,直到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黑雾猛地收缩,像被这句话刺中了要害,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些记忆碎片突然停滞,悬在半空,竟隐隐呈现出六个不同的形态,有的像跳动的火焰,有的像沉重的石头,有的像浑浊的泥潭……像六颗埋在血肉里的病灶,终于在死亡来临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第二节 病灶初显
第一颗病灶在黑雾左侧浮现,是团跳动的赤雾,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怒火,裹着段现代实验室的记忆。
阿月的三棱针刺入赤雾,没有阻碍,仿佛刺入一团滚烫的空气。画面瞬间清晰得如同身临其境:徐福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却做着最肮脏的勾当。他将林越的医案狠狠摔在地上,医案的纸页被摔得褶皱不堪,他穿着锃亮的皮靴,反复碾过其中一页,那页上印着林越的批注:“基因编辑需循伦理,如医者用药,需守禁忌,过则为毒。”
“伦理?规矩?”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鄙夷,“都是给弱者定的!我要让人类进化跳过自然法则,一步登天,这才是真正的进步!你们这些抱着旧纸堆的医者,懂什么!”他身后的培养皿里,基因链正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疯狂重组,发出痛苦的颤鸣,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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