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那厚重的铁门仿佛一道界碑,将外界的喧嚣与不可名状的诡异短暂隔绝。
屋内,只有老台灯散发出的昏黄光晕,勉强驱散着一角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籍、微弱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消毒水混合的复杂气味,这是林夜身上常带来的味道,此刻却莫名让人心安。
短暂的休整并未能完全驱散身心深处的疲惫与惊悸。我坐在硬板床边,后背的伤口在药效过后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不久前那场生死时速。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右臂上——那自肘部向下蔓延的灰黑色纹路,像某种不祥的苔藓,又似干涸河床的龟裂,死寂地盘踞在那里,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麻木。
它是我闯入那个非常世界的烙印,一个无声的警告。
林夜在房间另一角的金属桌前忙碌。那张桌子堪称一个小型奇观,堆叠、悬挂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设备,导线如藤蔓般缠绕,指示灯像窥探的眼睛般明明灭灭。
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特制的小型透明容器放入一个类似便携式光谱分析仪的装置卡槽中——容器里,正是从那诡异后巷取回的霜晶样本。
他的动作精准、冷静,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审慎,仿佛手中摆弄的不是可能蕴含超自然危险的物品,而是普通的证物。仪器启动,发出极其低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全神贯注的审视。
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滚动,各种复杂的波形图和不断跳动的参数交织成一幅难以解读的图谱。台灯的光线落在霜晶上,那东西即使在容器里,也似乎散发着一种抗拒温暖的、顽固的寒意。
就在这时,我右臂的冰冷感骤然加剧!
不再是之前那种恒定的麻木,而是像有一根无形的冰针,顺着那些灰黑色的纹路猛地刺入,尖锐的寒意闪电般窜上肘关节,激得我差点叫出声。
我下意识地用左手死死抓住右小臂,触手一片异常的冰凉,仿佛皮肉下的血液都已凝固。那纹路似乎也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更加…活跃?
几乎与此同时,林夜面前的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猛地一滞,几条原本平稳的波形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幅度剧烈地抖动、攀升,发出几声短促的异常嘀嘀声。
林夜的眉头瞬间锁紧,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快速在控制面板上点按了几下,试图稳定读数。
“不对劲…”他低声自语,声音沉凝得像块铁,“能量波动异常活跃…结构却不稳定。这念灵刚成形不久,怨气凝而不散,像是被强行束缚、压缩过…反常。”
“念灵…?”我忍着胳膊上传来的阵阵刺骨寒意,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它听起来就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与我经历的怪事隐隐呼应。
林夜终于从屏幕上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正紧紧抓着的右臂,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但他没多问,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那枚霜晶,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地解释道:
“人死灯灭,灵本该回归虚界,散尽一生信息,重归灵种循环。这是规则。”他顿了顿,像是斟酌用词,“但总有些灵,执念太深,不甘不愿,或是死前遭遇了极大的痛苦与不公,它们的‘信息’无法顺利消散,就被卡在了现实和虚界的夹缝里。
这些残留的、高度情绪化的信息聚合体,靠着那点未了的念想强行化出形影——就是念灵。”
他拿起那枚容器,对着灯光微微转动。霜晶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暗蓝色的光点在缓慢流转,像是凝固的眼泪,又像是绝望的眼眸。
“普通人看不见它们,碰不着它们。但它们残留的怨、恨、悔、憾……这些极端情绪化的‘信息’,却能真真切切地影响现实。”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比如,改变周围的温度,凝结水汽,甚至直接作用于生命体——能冻穿骨头——”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也能冻穿灵魂。”
话音未落,那台分析仪突然发出更加尖锐、连续的蜂鸣!屏幕上,代表信息波动的曲线毫无征兆地疯狂窜高,瞬间冲破了安全阈值,发出刺眼的红色警告!那枚容器中的霜晶样本剧烈地高频震颤起来,表面“咔嚓”一声,竟自行炸开无数细密的冰裂纹!
我右臂的寒意也在这一刹那攀升至顶点,仿佛整条胳膊都被扔进了冰窖最深处,冰冷刺痛之后,是一种几乎失去知觉的麻木,那灰黑色的纹路似乎都微微鼓胀了起来!
林夜反应极快,猛地一掌拍在仪器的一个紧急制动按钮上!
嗡鸣声戛然而止。
屏幕上的数据流和波形像是被瞬间掐断了脖子,骤然停滞,只剩下一片混乱的残影和刺目的红色警告标识。
容器内的霜晶停止了震颤,裂纹中,一丝暗蓝色的、粘稠如同活物般的液体,极其缓慢地渗出,在容器底部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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