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被那片不断扩大的、扭曲的钢铁阴影彻底吞噬。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被急速下坠的巨物粗暴地排开,形成实质般的风压,狠狠砸在我的背上,几乎将我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出来。呼吸骤然断绝,耳膜内外只剩下毁灭降临前的恐怖呼啸。
跑!
大脑发出最原始的尖叫,但身体却像被浇筑在了这冰冷破碎的地面上。
左臂刚才那一下猛撑几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此刻筛糠般颤抖着,连支撑身体都变得无比艰难。右臂更是彻底沦为一段无知无觉的累赘,沉重的木质化纹路爬过肘关节,正向肩头蔓延,所过之处,寒意刺骨,生机断绝。
精神力早已枯竭,意识海干涸得如同龟裂的河床,试图榨取哪怕一丝念动力都引来针扎斧凿般的剧痛,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片虚无。别说撼动这山岳般的巨构,就连掀起一片稍大点的碎石都做不到。
绝望,冰冷粘稠,比右臂的寒意更彻骨,顺着脊椎疯狂上涌,欲要将最后的意志也彻底冻结。
我不能死在这!
林夜冷峻却可靠的脸庞在眼前一闪而过,苏媚那带着狡黠和虚弱的笑容莫名清晰,还有…那个废弃的游乐园,那些未解的谜团,世界的另一面…我才刚刚触碰到一角!
不甘如同野火,在绝望的冰原上猛地蹿起!
“呃啊——!”
我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左臂猛地一挣,拖着完全不听使唤的下半身,像一条濒死的鱼,朝着阴影边缘奋力一扑!
咔嚓!
身体砸在地面,撞翻了几块翘起的碎砖,扬起的尘埃瞬间呛入口鼻,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而头顶,那阴影已然遮天蔽日,连那灰蒙的天空和混乱的能量漩涡都被彻底掩盖。
完了…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但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没的瞬间,右臂那冰冷死寂的木质化纹路上,那刚刚吸收了一丝彩色结晶能量而泛起的、极微弱的金属般冷硬光泽,忽然轻轻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紧攥在左手的、濒临破碎的现实齿轮,那裂纹深处冰寒死寂的光芒也与之呼应般,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震颤。
一股奇异的感觉陡然诞生——并非力量,而是一种…联系?
仿佛这条正在死去的右臂,和这枚来自现实、即将破碎的齿轮,在这虚界的绝境中,因为共同吸收了某种外来能量,竟产生了一种我无法理解、却真实存在的共鸣?
它们像两个即将一同沉入冰海的溺水者,在最后的时刻,用尽最后的方式,彼此确认着存在。
这感觉玄而又玄,无法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却像一根极细的丝线,猛地拽回了我的部分心神。
我不能放弃!
就算要死,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几乎是本能,我放弃了徒劳的挣扎,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已近在咫尺、连其上锈蚀螺栓和扭曲钢架都清晰可见的摩天轮巨构!
精神力枯竭了,念动力无法动用。
但我还有…想象力!林夜说过,在这里,想象力或许比纯粹的力量更有效!
刚才对抗小丑,对抗魔术师,不也是如此吗?
可是…想象什么?
想象它消失?想象它变成棉花?做不到!这庞然大物所蕴含的“存在感”和“质量”太过恐怖,我的意志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规则!
那怎么办?!
思维的运转因同化加剧和情绪冲击而变得无比滞涩,像生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彩色纸屑在狂暴的风压中疯狂抽打在我的脸上,带来一阵阵混乱的情绪冲击——荒谬的欢愉、刺骨的悲伤、无端的恐惧……小丑虽死,这片区域残留的规则仍在生效,疯狂干扰着我本就难以集中的意识。
木质化的趋势趁机加速,肩头传来清晰的麻痹感。
时间,没有了!
阴影已经笼罩而下,死亡的冰冷触感仿佛已经碰到了我的头发!
拼了!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猛地闪过——我无法想象它消失,无法改变它的本质,但我或许可以…想象它“改变”的那个“瞬间”!
想象那最关键的、承托这庞然大物的“支点”,在那毁灭性重量彻底压下的前一瞬,发生了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偏移”!
不是直接对抗力量,而是撬动杠杆的那个最初、最细微的点!
这需要难以想象的精准和运气,更需要…赌上一切的疯狂!
“偏移啊!!!”
我将所有的不甘、愤怒、求生的渴望,连同残存的所有意志,甚至将那右臂与齿轮产生的奇异共鸣感也一并榨取,化作一声无声的咆哮,轰向那砸落的巨构最核心的受力点!
我没有“输出”力量,我只是在“想象”那个“瞬间”!
想象那钢铁与钢铁咬合、承受万钧之力的关键节点,因为一颗螺丝钉的崩飞,或者一道裂纹的骤然扩展,亦或是内部应力一个极其微妙的失衡…而产生的,那微不足道的一丝——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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