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从后背和扶手传来,束缚带自动扣紧,将苏媚牢牢锁在那张如同刑具的牙科手术椅上。
她甚至能闻到椅子上残留的、属于无数前人的恐惧汗味。
头顶,那盏原本只是照明的无影灯,灯罩诡异地变形、拉伸,最终变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吸力的金属漏斗,正对着她的头顶。
“情感依赖与虚化倾向……情绪剥离术……”
广播里冰冷的诊断语还在耳边回响。
她咬紧下唇,试图发动他心通,去感知、去干扰这该死的“手术”。
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空白,或者说,是无数条重复、冰冷、纯粹的“执行指令”——抽取,分类,净化。没有情绪,没有思想,只有程序。
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嗡——
头顶的漏斗开始低鸣,吸力陡然增强。
苏媚浑身一颤,感觉某种无形的东西正被强行从身体里抽离。
第一缕是粉红色的雾气,带着一丝甜腻和虚幻,从她眉心被抽出——那是她对关注、对认可的渴望,是她站在镜头前享受目光时,心底那点隐秘的欢喜。
紧接着,是灰色的、带着霉味的雾气,从心脏位置丝丝缕缕地溢出——童年车祸那个雨夜,冰冷的雨水,刺眼的车灯,身体飞起时的失重感,以及濒死瞬间听到的、无数混乱心音交织成的恐惧交响曲。
然后,是浓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雾气,主要从她那半虚化的右臂逸散出来——那是她这些年吞噬、吸收各种怨念后,沉淀在灵魂深处的空虚与麻木,是无数负面情绪残留的渣滓。
彩色的情绪雾气被源源不断地抽离,汇入头顶的漏斗。
她感到自己正在变得“轻”,变得“干净”,但这种感觉无比可怕。
就像一幅被洗去所有颜色的画,只剩下苍白的线条。
她的个性,她的喜怒,她之所以是“苏媚”的那些东西,正在被剥离!
更糟糕的是,她那半虚化的右臂!
这条手臂本就依赖她自身的情绪和吸收的怨念来维持一种危险的平衡。
此刻,随着情绪被大量抽走,平衡被打破。右臂开始剧烈地闪烁,在凝实的灰白和彻底的透明虚无之间疯狂切换,极其不稳定,传来一阵阵仿佛要撕裂灵魂的、源自存在层面的剧痛。
仿佛下一秒,这条手臂,连同她部分的“存在”,都会彻底消散。
“不……停下……”
她挣扎着,试图收紧心神,锁住自己的情绪。
但没用。
那漏斗的吸力是针对概念层面的,她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情绪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自我认知开始模糊,右臂的撕裂感几乎让她昏厥。
绝望如同冰水蔓延。
她想起秦鸣梦那家伙傻乎乎的“一起活下去”,想起林夜冷静背后的偏执,甚至想起陈铁山那沉默的守护……
难道就要在这里,被“净化”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空壳,或者直接因为虚化失控而消散?
不!
她苏媚,就算是死,也要按照自己的方式!
一个极端冒险、近乎自毁的念头,在她几乎被抽空的脑海中猛地炸开。
既然抵抗不了抽取……
那就让它抽个够!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
她不再试图锁住情绪,反而……彻底放开了心神所有的防御!
不仅如此,她开始主动地、疯狂地调动那些沉淀在她灵魂深处、源自无数次吞噬怨念而积累下来的、最浓烈、最污浊、最黑暗的负面情绪!
那是在寒泣者事件中吸收的冰冷绝望,是在无数小型念灵事件中品尝到的痛苦不甘,是更深层、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属于她自身半虚化本质带来的混乱与虚无……
所有这些,被她如同挖掘毒矿般,从灵魂最底层强行翻搅出来!
然后,她不再让它们缓慢逸散,而是以一种近乎引爆的方式,主动地、狂暴地……灌入头顶那正在抽取她情绪的漏斗管道!
“不是要‘净化’吗?”她嘴角扯起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骇人,“给你!都给你!看你能不能吃得下!”
轰——!!!
仿佛无形的堤坝被炸毁。
一股庞大、粘稠、色彩混乱到无法形容的负面情绪洪流,如同决堤的污水,咆哮着冲入了那看似精巧的抽取管道和漏斗系统!
这远远超出了“情绪剥离”原本设计的抽取范围和处理能力!
滋滋——砰!
头顶的金属漏斗首先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旋转骤然停滞,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
连接着漏斗的、那些看不见的“概念管道”内,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如同堵塞和过载的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整个手术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墙壁上那些代表运行正常的指示灯接连爆碎!
系统过载了!
苏媚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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