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像是在这个地下空间里被拉长又压缩。在一种混合着紧迫感和疲惫感的节奏中,我们像一群忙碌的工蚁,一点点修补着这个临时的巢穴。
罗根几乎长在了那台老古董控制台前。他放弃了完全重构系统的奢望,转而采用了一种更务实的策略——在原有系统外围,利用他能找到的有限硬件和我们携带的设备,搭建了好几层伪装节点和诱饵系统。用他的话说,这叫“屎山代码防御法”,逻辑混乱,层层嵌套,虽然自己看着都头疼,但外人想悄无声息地黑进来,除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电子幽灵。他左手敲击键盘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快,虽然依旧别扭,但那份专注和倔强,让人安心。
陈铁山则像个沉默的工匠,将仓库里能找到的废弃钢材和零件变废为宝。他加固了所有主要的出入口,不是简单地封死,而是设置了几个巧妙的、利用杠杆和弹簧的机械警报装置,无声无息,却能第一时间提醒我们有不速之客。通风管道也被他仔细检查并加装了细密的、不易察觉的物理滤网。
林夜和苏媚联手,用他们微弱但精纯的精神力,像绣花一样,仔细梳理和补充了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结界,让那层微弱的能量膜变得更加稳定和内敛。
我也没闲着,用念动力将沉重的物资归类摆放,清理出更宽敞的活动空间,确保在紧急情况下,每个人都能有清晰的撤离路线。
几天折腾下来,基地的基础防御总算有了点模样,虽然远称不上固若金汤,但至少不再像个四面透风的破灯笼。罗根依旧会对着那套古老的核心系统喋喋不休,抱怨它就像个随时会漏风的古董花瓶,但眼下,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后,另一个更原始、更迫切的问题浮出了水面——我们必须解决一顿像样的饭,来安抚一下备受折磨的肠胃和精神,也算是为这个勉强成型的“家”,举行一个潦草却必要的“乔迁”仪式。
看着大家眼底驱不散的疲惫和脸上缺乏血色的苍白,我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今天都别动,我来露一手。”记忆中孤儿院食堂大锅菜的味道虽然不算顶级,但填饱肚子、带来点温暖还是没问题的。在成为外卖员之前,我也曾在后厨打过杂,对付几个家常菜还是有信心的。
我信心满满地走向那个小小的、连接着备用电源的复古冰箱。然而,当我拉开冰箱门的那一刻,一股混合着化学试剂和某种……生命活性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
冰箱内部的情景让我瞬间僵住。
一边,整齐码放着罗根囤积的、各种颜色鲜艳到可疑的功能饮料,像一排排等待发射的能量火箭。而另一边,则是江小离的地盘——几个透明的培养皿里,生长着颜色诡异的菌类样本,有些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微微蠕动、扩张着菌丝,仿佛具有独立的生命。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这……”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关上了冰箱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还没成“妇”,就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用功能饮料煮蘑菇?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还是点外卖吧。”我无奈地宣布。
“我来选!”苏媚立刻来了精神,仿佛等待已久。她迅速掏出手机,脸上恢复了往日那种属于网红主播的、对消费决策的精明和热情。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动,嘴里念念有词:“这家川菜评分四点九,看起来好正宗……唔,这家日料刺身好像很新鲜……哇,这家火锅外卖居然连锅都送……”
她专注地比较着,眼看手指就要落在一家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川菜馆“下单”按钮上,脸上甚至因为期待而泛起一丝红晕。
就在这充满生活气息的、近乎温馨的一刻——
一直埋头在控制台前,似乎对吃饭毫无兴趣的罗根,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头也不抬地,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幽幽地飘来一句:
“哦,这家‘蜀香阁’啊。他们家点餐系统的后台数据流,实时接入了‘天网’的餐饮消费行为分析子系统。上个月刚升级的协议,数据清洗做得还不错,就是加密方式有点老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凭空炸响的惊雷。
瞬间,整个地下空间鸦雀无声。
苏媚的手指僵在距离屏幕毫米之处,脸上的红晕褪去,变得一片煞白。林夜刚刚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眼神锐利地扫向罗根。连一直在擦拭盾牌的陈铁山,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点个外卖……普普通通点个外卖……都能直接点到归零者的眼皮子底下?!那个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无形的“天网”,竟然已经细密到了这种程度?连我们想吃一口麻辣鲜香,都可能成为暴露位置的坐标?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像冰冷的蛛网,瞬间缠绕住了每个人。
“算了算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摆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涩,“换一家!换一家绝对……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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