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洞穴”深处的滴水声,是这里唯一稳定的节拍。雷蒙靠在苔藓垫子上,慢慢咀嚼着鸦分给他的肉干。肉质坚韧,带着烟熏和一丝淡淡的咸味,来源不明,他也不想去深究。果壳水杯里的凝露草汁液缓解了内腑的灼痛,但精神上的疲惫和权限连接中断带来的空洞感,依旧沉甸甸地压着他。
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要么擦拭保养她那把从不离身的复合弩,要么就对着一个巴掌大、屏幕布满划痕的便携式终端,手指飞快地点击、记录着什么。她很少说话,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消耗宝贵的能量。
沉默持续了大约半天。直到雷蒙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能够勉强坐直身体。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他主动打破了寂静。被动等待不是他的风格。
鸦从终端上抬起眼皮,银灰色的眸子扫过他:“你的伤,不动用你那‘麻烦’的力量,至少需要三到五天才能不影响基本活动。在这期间,你需要知道在这里活下去的第一课。”
她站起身,走到洞穴一侧,那里堆放着几个用兽皮和防水布包裹的箱子。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用骨头和石头磨制的简易工具;一些颜色各异、晒干的植物根茎和苔藓;几个小罐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或粘稠液体;甚至还有几块看起来像是从某些机械或虫族甲壳上拆解下来的、尚存微弱能量反应的零件。
“腐沼不相信眼泪,只认资源。”鸦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食物,水,药品,武器,能源,信息。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用命去换,或者,用你已有的东西去交换。”
她拿起一块暗紫色的、如同结石般的块茎:“‘地根’,生长在能量淤积的区域附近,富含淀粉,难吃,但能填饱肚子。需要长时间浸泡和烘烤去除微量毒素。”又指向一罐淡绿色的粉末:“‘风絮苔’研磨的,止血,促进伤口愈合,内服可以缓解轻度辐射病。”
她拿起一个用某种生物透明囊袋封装、内部流淌着莹蓝色微光的液体小袋:“‘净水’,从特定种类的‘泣血藤’茎秆中收集,经过沉淀和过滤,是少数几种可以直接饮用的水源。非常珍贵。”
最后,她的手指点过那些机械零件和一块黯淡的能量电池:“这些是‘废料’,从战场残骸或某些……‘失败者’身上收集。运气好,能拼凑出点有用的东西,或者从‘商人’那里换到必需品。”
“商人?”雷蒙捕捉到这个词。
“总有能在夹缝里找到生意做的人。”鸦的语气里听不出是鄙夷还是认同,“他们游走在危险边缘,用物资交换情报、武器、奴隶……或者任何他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遇到他们,要格外小心。他们的诚信,比腐沼的雾气还不可靠。”
她合上箱子,目光重新落在雷蒙身上:“在你恢复期间,你的任务,是记住这些东西的辨认方法、用途和大致价值。同时,学会控制你的能量波动。”
她指了指洞穴中央:“尝试去感应你体内那‘麻烦’的存在,但不要去驱动它。就像感受你的心跳,你的呼吸。熟悉它,而不是被它控制。在你学会像呼吸一样自然地隐藏它之前,我们最好都待在这个洞里。”
接下来的两天,雷蒙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鸦的指导下,辨认那些生存物资,强迫自己记下每一种植物、矿物、零件的特征和用途。同时,他花费更多的时间,静坐冥想,尝试去沟通那沉寂的神族界面。
起初,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和因为强行透支权限带来的、隐隐作痛的精神创伤。但他没有放弃,如同一个耐心的矿工,一点点清理着意识的废墟。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当他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虚无时,他再次“看”到了——
不再是之前闪烁的噪点或模糊的轮廓,而是一个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淡金色光球,悬浮在他意识的中央。光球表面布满了裂痕,代表着权限的符文几乎完全隐没。这就是神族权限在他意识中的具象化,残破,虚弱,但确实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不去触碰,只是静静地观察,感受着它那微弱而独特的“频率”。如同鸦所教导的,尝试去“熟悉”它。
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并且极度消耗心神。但每一次成功的感应,都让他对自身状态多了一分掌控感。
鸦偶尔会离开洞穴几个小时,回来时有时会带回一些新鲜的“地根”或净水,有时则空手而归,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她从不说自己去做了什么,雷蒙也识趣地不问。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基于利益的平衡。
第三天下午,雷蒙正尝试着在不引动权限的情况下,仅仅模拟其能量频率,来微弱地刺激那块报废的“巡天者”步枪能量晶核(这是他给自己增加的练习),洞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鸦回来了,但这次她的气息有些急促,斗篷上沾着新鲜的、暗绿色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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