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城的夜色,远比黑岩集显得“有序”,但这种秩序之下,隐藏着更深的暗流。街道上巡逻的城卫军盔甲反射着冷硬的月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大多数店铺早已打烊,只有一些酒楼和特殊场所依旧灯火通明。
萧宸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气息收敛到极致。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遥遥锁定着斜对面茶馆二楼那个戴斗笠的黑袍人。
那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似乎极有耐心。但萧宸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悠长平稳,绝非普通炼气修士,至少也是筑基期,而且极其擅长隐匿,若非他精神力经过蜕变又格外警惕,几乎难以发现其存在。
是林家的人?不像。林家若有这等追踪好手,早在黑风峡就该派出来了。是黑岩集听风楼?可能性很大。或者是……百炼宗?自己白天打探《冰心诀》的消息,引起了注意?
无论如何,被人窥视的感觉如同芒刺在背,必须拔除!
他没有贸然靠近茶馆,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周围的巷弄间穿梭,寻找着最佳的观察和动手位置。最终,他潜入了一家早已打烊的杂货铺后院,借着堆积货物的阴影,完美地隐藏起来,角度正好能透过茶馆二楼的窗户,看到那个黑袍人的侧后方。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袍人仿佛泥雕木塑,一动不动。
萧宸也极有耐心,如同最老练的猎人。他一边监视,一边默默运转《玄阴锻骨诀》,吸收着城中相对稀薄的煞气,缓慢恢复着真元,同时不断压制着因即将到来的冲突而微微躁动的心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街道上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就在这时,那黑袍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只手极其隐蔽地从桌下抬起,指尖夹着一枚寸许长、近乎透明的小巧玉符。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对着玉符低语着什么。
传讯符!
他在向某人汇报!
机会!
就在他心神专注于传讯的刹那,其周身那完美的隐匿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就是现在!
萧宸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预兆,识海中凝聚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尖锥,骤然爆发,跨越数十丈距离,狠狠刺向那黑袍人的后脑!
神识冲击!虽然简单粗暴,但胜在出其不意!
与此同时,他左手一翻,一张得自林家的、相对普通的“匿踪符”瞬间激发,身形如同淡烟般从原地消失,以最快速度扑向茶馆!
二楼窗边,那黑袍人身体猛地一僵,传讯戛然而止!斗笠下的脸庞瞬间扭曲,显然遭受了突如其来的神识攻击!虽然他修为高于萧宸,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同级神识偷袭,依旧出现了刹那的恍惚和剧痛!
就是这刹那的恍惚!
砰!
茶馆的窗户猛然炸裂!木屑纷飞中,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撞入!一只覆盖着淡淡黑霜、五指如钩的手掌,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直抓向黑袍人握着传讯符的那只手手腕!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黑袍人到底是筑基修士,危机关头,本能地向后急仰,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拍向袭来的手掌,掌心隐隐有灵光闪烁!
然而,萧宸的目标本就不是伤敌!
就在黑袍人抬手格挡的瞬间,萧宸那抓向手腕的手掌猛地变招,指尖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轻轻一弹!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那枚即将完成的传讯玉符,被一缕凝练的玄阴煞气精准击中,瞬间冻僵,然后碎裂成几瓣,灵光彻底黯淡!
传讯中断!
而萧宸一击即退,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稳稳落在房间角落,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破窗而入到毁符退后,不过一息!
黑袍人此刻才彻底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斗笠下射出又惊又怒的目光,死死盯住萧宸。他身上爆发出筑基中期的灵压,但却带着一丝紊乱,显然刚才的神识冲击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吃了暗亏。
“阁下是谁?为何袭击于我?”黑袍人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一只手悄然按在了腰间,那里似乎藏有法器。
萧宸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房间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剑拔弩张。
片刻的死寂后,萧宸沙哑开口,声音经过刻意改变:“你在监视我。”
黑袍人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冷笑道:“灰塔城这么大,阁下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是吗?”萧宸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正常的右手,指尖却跳跃着一缕精纯无比、令人心悸的玄阴煞气,“那这枚传讯符,又是发给谁?关于我的什么消息?”
感受到那缕煞气中蕴含的冰冷与死寂,黑袍人斗笠下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语气稍缓:“道友何必如此紧张?或许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萧宸步步紧逼,“从黑岩集跟到灰塔城,也是误会?听风楼的手,伸得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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