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团长“黑先知”德雷克生命最后一天的傍晚,收到两条好消息的他正为自己的幸运而感慨。
原本一个多月前就该从东方返回的商船,终于在今天出现在海盗团的视野中,结合风向与洋流,预计今晚便会经过附近。
久等的猎物现身已是难得,可待他急急忙忙地去观测气象后,更是大喜过望。
从天象看,今天入夜后将会黑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直到午夜左右才放晴。这样既可以让海盗船暗中靠近商船,又不会在接舷后妨碍他们作战。
这艘商船简直像是幸运女神送到他们嘴边的肥鱼。
德雷克迅速组织手下准备晚上的袭击,丝毫不敢怠慢。虽然天时地利都在己方,但作为目标的“角斗士号”商船,也是海盗圈里出了名的硬茬子。老船长杰里米在各路航线上跑了几十年,折在他手上的海盗数量要以打来计算。
不过德雷克依然很自信,自己的海盗团规模本就是这一带最大的,更何况他只是因为精于观测天象才被同行起了“黑先知”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外号,实际上他人高马大,战斗经验丰富,用手中的巨斧杀人就跟切卷心菜一样简单,在普通战士中算是个好手。
日落月出,浓密的云层却透不出半分光来。为了避免风险,商船决定抛锚等待天色放晴。
此举正中德雷克的计划,这片水域对他的海盗团来说就像家门口的花园,只要预先确认商船抛锚的位置,他们即使毫无光源也可以行船。
海盗船隐于黑暗中缓缓向商船靠近,所有海盗都在让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如此等到天色晴朗些,他们在夜色下视觉几乎就不受影响,而敌人如果从有灯火的船舱内出来迎战,就会处于劣势。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当月亮透过开始散去的云幕洒下第一缕光,商船上的水手终于意识到危险已经近在眼前,而此时的海盗船距离他们已经不过数百米。
德雷克昂然站在船头,号令自己的船加速靠过去。看着麾下的海盗们在甲板上兴奋地准备跳帮,他已经在想象自己啃下这块硬骨头后同行们敬仰的表情。
忽然,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海面上飘来一道影子。那影子随着浪涛翻飞,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靠近。
在德雷克终于确认这影子是一个人类的同时,自己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所席卷,径直飞出,直到撞在桅杆上。
不过他依然幸运,踏海而来的那个人跃上甲板时一脚踢在了另一个海盗身上——这个倒霉蛋出于好奇往前走了几步,就这样拦在了他的身前。
自己受到的冲击只是来自那家伙被踢飞的身体,饶是如此,后背传来的疼痛依然令他表情扭曲。那直接被踢会是什么下场,也可想而知。
这是何等超越常识的力量?德雷克感到恍惚,然后马上意识到,在一个能跨越数百米踏海而来的人身上讲常识是多么愚蠢。
“妈的,这船到底运了什么,居然有魔战士护航?”
虽然他没怎么见过这些能够用魔法强化身体的强大战士,但在他眼里,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甲板上的海盗们挥着武器围了上去,虽然对方的踢击威力匪夷所思,但终究只有一个人。在高昂的战意下,他们尚无退缩的想法。
却见那人左手伸向腰部,右手抬向脑后,下一瞬,两道明晃晃的银光乍现,那人的身影却已不在原处。
恰在此刻,云散天开,月朗星明。
而那两道在这一刹那比任何事物都夺目的寒光,正迸发着属于死亡的锋芒。
那是一柄剑,沉默的剑。它从一名海盗的喉头穿过,后者眼中无力的恐惧向周围的同伴们蔓延,想要呐喊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是一把刀,离别的刀。另一名海盗只感觉颈上一凉,之后他的视野开始旋转,看到同伴们的呆滞模样,以及自己再也无法思考的身体。
德雷克站起身来,忍着疼痛举起自己的巨斧,狠狠啐了一口。他知道魔战士再强也不过是人肉之躯,会受伤,也会疲惫。自己这边几十个人一起上,耗也能把对方耗死。
然而当他试图观察战况时,却只看到一片混沌而狂乱的景象。
有人扯着嗓子呼喊,被本能征服了意志,连滚带爬向甲板尾部逃去;有人心智崩溃,带着麻木的狂笑,向那挥舞着刀剑的恶魔发起解脱的冲锋;更有人在绝望中选择从船上一跃而下,宁愿期待大海的恩赐,也不敢奢望死神的垂怜。
而那道身影,始终灵动地穿梭在海盗群之间,无人能碰到他的衣角,甚至无人能在月色下看清他的面貌。他散发出的感觉像个永远与世无争的过客,只是每当剑芒跃现,甲板上就少一分喧嚣,每当刀光舞动,海浪就多卷走一颗头颅。
德雷克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出离了他的想象。几个小时前,他还以为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而现在他终于明白,无论他能把气象读得多么清晰,在命运面前,自己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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