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假期,是被拉得长长的夏天,空气里飘着西瓜的甜和晒被子的暖,连时间都变得懒洋洋的。
林鑫然头三天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醒来就抱着手机打游戏,饿了就喊外卖,他爸推门进来骂他“作息颠倒”,他翻个身把枕头垫在脑袋底下:“爸,我这是在给大脑放年假。”可没过几天,就被篮球队的哥们儿拽去球场,从日出打到日落,汗水浸透球衣,回家时手里攥着冰棒,边走边啃,黏得手指发亮。
傅南和许知夏约着去了趟图书馆,却在自习室里坐了不到半小时就溜了出来。两人沿着街边走,看老太太在树荫下打麻将,看小孩追着卖冰棍的自行车跑,傅南突然从兜里掏出张纸条,是他偷偷查的成绩预估线,“你看,咱们报那几所学校,应该差不多。”许知夏抢过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口袋:“别想了,先去吃冰淇淋。”甜筒融化在指尖,两人笑着互相擦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暖烘烘的。
云瑾和谢岐整理出一箱子复习资料,搬到废品站卖了二十多块钱。两人看了场电影,散场时天刚黑,沿着河边走,谢岐忽然说:“我奶奶说,等通知书来了,就请你去家里吃饭。”云瑾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轻轻的:“好呀。”晚风里都是青草的味道,两人的影子又开始在地上交叠,这次谁都没躲开。
苏瑶从家里翻出表姐的医学入门书,每天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密密麻麻的解剖图起初看得她头晕,她就用彩笔在旁边画简笔标注,把神经线涂成蓝色,骨骼涂成黄色。林鑫然来找她时,总看见她趴在书上写写画画,手边的笔记本记满了术语,“你这比高考前还拼啊。”苏瑶抬头推推眼镜,把画着卡通小人的解剖图亮给他看:“提前预习嘛,以后可是要救死扶伤的人。”
几个人还是常去江边,有时带着扑克牌,在江堤上席地而坐,输的人要被弹脑瓜崩;有时什么都不带,就躺在沙滩上看星星,林鑫然会讲他幻想中的CBA赛场,江燃说他查了南方的海,七月最蓝。苏瑶则拿出笔记本考大家人体骨骼名称。傅南偷偷给许知夏拍了好多照片,有她对着江面发呆的,有她被风吹乱头发的,手机相册里存得满满当当。
有天傍晚,他们又买了冰镇汽水,像高考前那晚一样坐在江滩上。林鑫然突然说:“真奇怪,以前总盼着考完试能睡个三天三夜,现在倒觉得有点无聊了。”苏瑶合上笔记本,拧开汽水瓶,“无聊才好呢,这是咱们最后一个不用写作业的夏天了。”
汽水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点微麻的甜。远处的桥灯又亮了,和那晚一样,橘黄色的光落在水里,像撒了把星星。没人提成绩,没人说未来,只是听着江水哗啦啦地流,感觉这个夏天长得没有尽头,而他们拥有的,正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大把的时间,和身边的彼此。
后来回想起来,才明白那种快乐有多珍贵: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汽水,冰得恰到好处,甜得毫无保留,喝下去时,连打嗝都是甜的。
很快到了查成绩那天,云瑾的手指在查询页面上悬了很久,屏幕反光映出她微微发白的脸。谢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她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还是放柔了声音:“我来按?”
云瑾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去。数字跳出来的瞬间,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直到谢岐先笑了,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够了,咱们报的那所学校,稳了。”
云瑾猛地转头看他,眼眶一下子就热了。谢岐赶紧把自己的成绩页面凑过来,总分比她高了十二分,却正好落在同一所大学的录取区间里。“你看,”他指着屏幕上的学校代码,指尖都在抖,“我说过,我们会在一起的。”
那天下午,两人没出门,就坐在云瑾家的客厅里,把录取通知书的快递地址核对了三遍,又翻出大学的校园地图,对着宿舍楼的位置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云瑾妈妈端水果进来时,看见两个孩子头凑在一起,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太阳还亮,笑着摇摇头退了出去。
傍晚通知另外几个人时,林鑫然在电话那头嗷嗷叫:“我就说你们俩没问题!等我体院的通知书到了,咱们去江边摆三桌!”江燃难得话多:“南方的海我暂时去不了,但可以先去你们学校逛一圈,听说那边的秋天很漂亮。”傅南在旁边插嘴:“算我一个,我和知夏的学校离你们不远,到时候周末一起吃饭。”苏瑶笑道:“我也加入,以后生病,我还能当半个医生!”
挂了电话,谢岐从兜里掏出颗糖,还是橘子味的,剥开糖纸递到云瑾嘴边。这次的酸甜里,多了点踏实的甜。云瑾含着糖,看谢岐把两张预估分数线的纸条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夹进了笔记本——那本曾经记满易错点的本子,现在开始要记新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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