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池景析回到那个空旷冰冷的别墅。
和往常一样,巨大的房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佣人偶尔走过的细微脚步声。
晚餐时间,餐厅里灯火通明。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但气氛却压抑得让人食不知味。
池允武坐在主位,面前放着平板电脑,一边用餐一边处理公务。
白琳坐在他旁边,细心地给七岁的池嘉声夹菜,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多吃点青菜。
池景析拉开离主位最远的椅子坐下,像完成仪式一样开始用餐。
他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将自己与餐桌上的其他人彻底隔绝。
食物的味道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只是维持生命所需的燃料。
池允武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目光扫过池景析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眉头习惯性地皱起。
他放下平板,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带着惯有的严肃和审视:
“听说你这几天,没旷课?”
池景析眼皮都没抬,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仿佛没听见。
池允武加重了语气:“我在跟你说话!”
池景析这才慢悠悠地摘下一边耳机,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池允武,语气淡漠地回了一句:“托池总的福,没有。”
他从不称呼池允武为“父亲”,永远都是疏离而冰冷的“池总”。
这个称呼,像一道鸿沟,横亘在父子之间。
池允武被他这态度激得脸色一沉,但强压着火气:“既然去学校了,就给我安分点!别惹是生非!你的成绩我也懒得指望了,但至少别给我丢人!”
池景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重新戴上了耳机,将池允武的训斥隔绝在外。
池允武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胸口一阵发闷。
这个大儿子,简直就是他的孽债。
他不由得想起池景析的母亲,他曾将妻子的离开,或多或少归咎于年幼的池景析。
觉得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和顽劣,耗尽了妻子最后的生机。
这种扭曲的念头,让他对池景析始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怨怼和疏远。
而白琳和池嘉声的出现,填补了他情感上的空缺。
他将所有的耐心和期望都转移到了小儿子身上,对池景析,只剩下严苛的要求和控制。
试图将他塑造成一个符合池家继承人形象的“合格产品”,却从未想过如何去弥补那份缺失的父爱。
然而,池景析的叛逆像野草一样,越是压制,越是疯长。
他用逃课、打架、顶撞一切规则的方式,来反抗这个家,反抗池允武的控制。
白琳看着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打圆场,给池嘉声喂了一勺汤:“嘉声乖,快吃,吃完妈妈给你讲故事。”
池嘉声乖巧地点头,偷偷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哥哥,眼神里带着一丝畏惧和好奇。
这顿晚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暗流涌动中结束。
池景析第一个放下筷子,说了声“吃完了”,便起身离开了餐厅,头也不回。
对他而言,这个家,从来都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冰冷的牢笼。
而“池总”,也永远只是那个给了他生命,却从未给过他真正关切的、名义上的父亲。
池景析回到自己空旷冰冷的房间,反手锁上门,将外面那个虚伪压抑的世界彻底隔绝。
他径直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冰冷的水瞬间倾泻而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体。
他需要这刺骨的凉意来浇灭心头的烦躁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或许并不存在的泪水。
他闭着眼,任由冷水冲刷。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响起刚才餐桌上池允武那冷漠的质问,以及更久远的、模糊的童年记忆。
家族联姻……他听老宅的佣人私下议论过,池允武和他母亲之间,谈不上什么爱情,更像是一场利益结合。
他并不清楚具体细节,也懒得去探究。反正,结果就是那样。
他从有记忆起,就很少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
母亲总是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房间,眼神空洞,没什么表情。
她很少抱他,很少对他笑,甚至很少跟他说话。
偶尔,她会用一种复杂的、带着痛苦和茫然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让她疲惫的存在。
因为池允武长期的情感冷暴力,母亲的抑郁很严重。
小小的池景析,似乎本能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哭不闹,异常安静。
别的孩子在幼儿园门口抱着妈妈的腿哭闹撒娇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他看到别的母亲温柔地叫自己的孩子“宝宝”、“心肝”,他会停下脚步,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困惑,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那种亲昵的呼唤和拥抱,对他来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母亲有时会试图逼他哭,或者闹,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属于孩童的正常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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