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骡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甘招娣裹着陆正尧脱下的外套,蜷缩在车板角落,时而因车身晃动牵动伤口而发出细微的抽气声,时而又陷入昏睡。甘来弟紧紧抱着大姐,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冰凉的身体。
甘月坐在陆正尧身侧,借着朦胧的月光,偷偷打量着他紧绷的侧脸。刚才在孙老四家院子里,陆大哥那迅捷如豹的身手和冰冷慑人的气势,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陆大哥,陌生,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可一想到他为了大姐,冒着天大的风险动手,心里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胀。
“哥哥……”她忍不住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惊悸和浓浓的担忧,“你的手……没事吧?还有,我们这样回去,会不会……”
陆正尧赶着车,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闻言,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少女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苍白,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后怕和对他毫不掩饰的关切。他心头那处坚硬的地方,似乎又被轻轻触动了。
“没事。”他言简意赅地回答,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沙哑,“别怕,快到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回去后,先安顿好你大姐。其他事,有我。”
一句“有我”,让甘月惶惶不安的心瞬间找到了依靠。
坐在后面的宋致远推了推眼镜,月光在镜片上反射出清冷的光。他低声对甘来弟说:“看来,我们这位‘陆大哥’,也并非全然冷心冷面。”
甘来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妹妹依赖地靠在陆正尧身边,而陆正尧虽依旧沉默,那挺直的脊背却仿佛能为身后的人挡去所有风雨。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妹妹找到依靠的欣慰,也有对陆正尧复杂身份的忧虑,但最终,都化作了对眼前人深深的感激。
“今天……多亏了你们。”她轻声对宋致远说。
宋致远微微摇头,目光落在她带着泪痕却异常坚毅的脸上:“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
当宋致远和陆正尧带着虚弱不堪的甘招娣回到甘家时,甘老栓和王氏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王氏就拍着大腿嚎哭起来:“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怎么弄回来的呀!那孙家能答应吗?这要是找上门来可咋办啊!我们可惹不起啊!”
甘老栓则蹲在门口,闷头抽烟,眼神闪烁,显然在算计着利弊。
宋致远上前一步,将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里面是比上次多出数倍的钱和全国粮票,甚至还有两块崭新的、在乡下极其稀罕的的确良布料。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甘叔,王氏婶子,招娣同志在孙家差点被打死,我们已经和孙老四说清楚,从此两清。这些,是给招娣同志养伤用的,也是感谢你们愿意接纳她回来。以后,招娣同志就跟孙家再无瓜葛了。”
王氏的眼睛瞬间被那些钱粮布料粘住了,嚎哭声戛然而止,她飞快地抓起布包揣进怀里,脸上挤出虚伪的笑:“哎哟,宋知青你看你这是……招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当爹娘的还能不疼她?回来好,回来好!就在家好好养着!”她绝口不再问孙家的事,仿佛那顿毒打和眼前的横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甘老栓也松了口气似的,闷声道:“既然……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在家养着吧。”至于女儿是怎么被“说清楚”的,他们聪明地选择了不闻不问,利益面前,女儿的命和真相可以让步。
甘月内心一阵悲凉,却又觉得讽刺的合理。2333安慰道:“宿主,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至少保全了你大姐的命。孙老四那边,陆家平反在即,他不敢造次。”
这件事情,表面上算是暂时压了下去。甘招娣被安置在甘家那间阴暗的柴房隔壁小屋休养,虽然环境简陋,但总算脱离了魔爪。
而经过这次并肩作战,陆正尧对宋致远的观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陆正尧沉默寡言,但心思缜密,他第一次开始怀疑,或许宋致远对父亲的事,真的并不知情。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缓和了些,虽然依旧话不多,但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与合作。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深秋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但某些消息却像春风一样,开始悄无声息地吹拂着这片土地。关于“恢复高考”的传言越来越盛,宋致远找来的旧课本在甘来弟手中被翻得起了毛边,她的眼神越来越亮,那是一种看到了希望的光芒。陈医生偶尔会和宋致远低声交谈,眼神中亦充满了某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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