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改元“昭明”。萧璘站在至高无上的金銮殿上,接受百官朝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宫殿深处。那里,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甘月,正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清澈而温暖地望着他。
他知道,这条充满孤独与荆棘的帝王之路,因为有了这轮清辉的照耀,将不再黑暗。
……
登基之后,萧璘并未急于享受九五之尊的荣华,而是以雷霆手段,迅速清理朝堂。他凭借着多年隐忍收集的铁证,将皇后柳氏与二皇子萧玦的党羽连根拔起,该下狱的下狱,该罢黜的罢黜,一时间,朝野震动,风声鹤唳。那些曾经轻视、嘲讽过“纨绔靖王”的官员,这才骇然发现,这位年轻的新帝手腕是何等强硬,心机是何等深沉,过往的荒唐不过是韬光养晦的伪装。朝堂上下,无人再敢小觑这位从血雨腥风中杀出的帝王。
……
肃清皇后与二皇子党羽的行动雷厉风行地结束后,京城看似恢复了秩序,但一股无形的血腥气似乎仍萦绕不散。在一个月色晦暗的夜晚,萧璘屏退左右,只带着萧十一,来到了阴森的天牢最深处。
他让甘月等在相对干净的外间,自己则步入了那间关押着最重要囚犯的牢房。
牢房内,潮湿腐臭的空气令人作呕。曾经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柳皇后,此刻钗环散乱,凤袍污浊,被铁链锁在墙上,脸上带着淤青和绝望的疯狂。二皇子萧玦则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瑟瑟发抖,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萧璘站在他们面前,身上穿着玄色常服,神情冷峻如冰。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死物的目光看着他们。
柳皇后抬起头,嘶哑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夜枭:“萧璘!你这个孽种!和你那下贱的娘一样!你以为你赢了?弑父杀兄(她意指气病老皇帝),你会遭报应的!”
萧璘眼神一寒,萧十一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一记耳光扇在柳皇后脸上,力道之大,让她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报应?”萧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朕的报应,早在你们毒杀朕母妃、构陷大将军府、让朕躲在柜子里目睹一切的时候,就已经降临了。现在,不过是轮到你们品尝这果实的滋味。”
他走到萧玦面前,蹲下身,看着他惊恐的眼睛:“二皇兄,你不是最喜欢抢朕的东西吗?现在,这天下,这皇位,都是朕的了。你和你母后,还有什么?”
萧玦吓得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皇兄……不,陛下!饶命!都是母后逼我的!都是她的主意!”
萧璘看着他这副丑态,眼中只有厌恶和鄙夷。他站起身,对萧十一冷冷吩咐:“好好‘照顾’他们,别让他们死了,朕要他们活着,日日忏悔他们造下的孽。”
萧十一躬身领命,眼神冷酷。
萧璘转身走出牢房,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仿佛要将身后的黑暗与仇恨隔绝。他深吸一口气,才走向等在外间的甘月。
甘月站在那里,虽然听不清里面的具体对话,但那压抑的惨叫和萧璘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戾气,让她心头发紧。
看到甘月,萧璘周身的寒意微微收敛,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未能散尽的暴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弃。他走到甘月面前,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声音有些沙哑:“刚才……都听到了?”
甘月轻轻点头。
“怕吗?”萧璘问,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看到朕这样……折磨他们,手段狠辣,内心阴暗。这才是真正的萧璘,双手沾满血腥,内心充满仇恨,不堪入目。”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恐惧或退缩,好印证自己早已认定的、不配得到光明的命运。
甘月没有立刻回答。她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眉宇间深藏的疲惫与痛苦,看着他努力维持平静却微微颤抖的指尖。她想起了2333告诉她的,那个五岁孩童在柜中目睹的惨剧,想起了他这些年在阴谋与仇恨中挣扎求生的艰难。
心中没有恐惧,只有铺天盖地的心疼。
她伸出手,不是去握他冰冷的手,而是轻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心,动作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不怕。”
萧璘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甘月继续轻声说道,目光温暖而包容:“我看到的,不是一个不堪的暴君。我看到的,是一个被夺走了母亲、被至亲背叛、被逼着在黑暗中独自长大的孩子……现在,他只是在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只是在为他的母亲讨回公道。如果这叫不堪,那这世道,对你也太不公平了。”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却努力不让它落下:“哥哥,我心疼你。心疼那个躲在柜子里的小男孩,心疼那个不得不伪装自己的少年,心疼你现在……还要亲手揭开伤疤去面对这些丑恶。但我不会怕你,永远不会。因为我知道,你的狠,是对敌人;你的恨,源于失去的爱。你的心里,还有温暖的地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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