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云渺仙尊召来甘月，递给她一个看似普通的白玉瓶，语气淡漠：“后山寒潭，竹叶晨露，装满它。需心无杂念，徒手采集，方可凝神静气，助你感悟灵气。”
“是！师尊！”甘月一听对修炼有益，立刻忘了之前的沮丧，宝贝似的接过瓶子。
“月月！”2333在她脑中道：“寒潭里的‘冰鳞鱼’不是善茬！虽是低阶，但它们的冰锥又快又密，炼气期弟子都难以招架，而且寒气入体很麻烦的！”
甘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只记住“对修炼好”和“师尊吩咐的”，背上小背篓就出发了。
寒潭边，冷雾氤氲。甘月专心致志地用手指拂去竹叶上的露珠。那玉瓶果然古怪，采集许久才铺满瓶底。就在这时，潭水“哗啦”数响，数条巴掌大、鳞片如冰晶的鱼儿跃出，鱼嘴一张——
“嗖嗖嗖！”数十道细长锋利的冰锥，带着刺骨寒气，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甘月！这些冰锥速度极快，足以刺穿普通弟子的护体灵气，若是被击中，不仅皮开肉绽，寒气更能冻结经脉。
“哎呀！”甘月吓了一跳，想起师尊说的“徒手”，慌忙把玉瓶往怀里一塞，想也没想就挥舞双手去挡。只听一阵密集的“噼啪”脆响，那些足以让同阶弟子手忙脚乱的冰锥，竟被她用手掌硬生生拍成了漫天冰粉，簌簌落下，连她的油皮都没擦破。
潭中冰鳞鱼似乎僵住了。甘月却生气了：“坏鱼！差点打翻我的瓶子！”她弯腰捡起几颗石子，看准了，“咻咻”几下砸过去，精准地将几条鱼砸晕，浮上水面。
回去时，甘月一手捧着快满的玉瓶，一手用草绳提着那几条晕厥的冰鳞鱼。云渺仙尊依旧立在原地，神识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那连妖兽都奈何不了的怪力，和那串成了战利品的鱼，眼中有兴味滑过。
“师尊！露水采好啦！您看！”甘月献上玉瓶，然后又举起鱼，眼睛亮晶晶的，“这鱼看起来冰冰凉凉的，天气热，我给师尊做个凉拌鱼片开开胃吧？”
云渺仙尊本欲拒绝。辟谷千年，口腹之欲早已淡忘。可看着小徒弟被寒气浸得微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我想把好东西给您”的清澈眼眸，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淡淡颔首：“……可。”
甘月欢呼一声，跑去了小厨房。她没学过精细刀工，但力气控制得妙，用匕首唰唰几下，鱼鳞尽去，鱼肉被切成厚薄不一的片状。她找来姜蒜，又倒了足足的灵醋和茱萸粉，胡乱拌了一大盆。
当那盆调料色彩浓烈、鱼肉晶莹的“凉拌冰鳞鱼”被端上来时，云渺仙尊静默了一瞬。他拿起玉箸，在甘月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夹起一片沾满酱料的鱼肉，送入口中。
刹那间，极致的酸、辣、冲鼻的辛味，混合着冰鳞鱼自带的、他早已遗忘的、属于食物的冰凉鲜甜，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在他味蕾上炸开。这味道……堪称粗野，毫无章法。
但，很新奇。
他看着眼前屏住呼吸的小徒弟，慢条斯理地，将一整片鱼肉吃了下去。
“师尊！怎么样？”甘月迫不及待地问。
云渺仙尊放下玉箸，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清冷表情，只极轻地说了两个字：“尚可。”
只是两个字，甘月却像得到了天大的夸奖，开心得眉眼弯弯：“师尊喜欢就好！我明天还去抓！”
看着那小徒弟雀跃着跑去和那只大鹅、胖鸡分享喜悦的背影，云渺仙尊的目光落回那盆卖相狂放的凉拌鱼上。他竟……又拿起玉箸，夹了第二片。
这死水般的日子，似乎真的，因这莽撞又赤诚的小徒弟，泛起了一圈圈带着酸甜辛辣滋味的涟漪。而他，竟有些食髓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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