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长安城各坊静街鼓早已敲过,唯有更夫梆子声偶尔划破寂静。
光德坊,那栋三进宅院的地窖内,油灯再燃。高姓主上依旧隐在阴影中,听着下方几人的回报。
“主上,人手已就位。”精悍汉子陈五抱拳,声音压得极低,“按您的吩咐,分了五组,互不知情,单线联系。”
“好。”主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第一步,火。就从今夜开始。”
永丰仓
长安城东,永丰仓外。两个黑影如同狸猫,悄无声息地潜至一处堆放草料的偏僻角落。一人是陈五手下的亡命徒,代号“黑鼠”,另一人则是那商贾胖子王元宝提供的“灶匠”胡五。
“就这儿?”黑鼠低声问,警惕地四下张望。远处仓兵巡逻的火把光隐约可见。
胡五是个干瘦老头,眼神浑浊却手法老练。他摸了摸堆放的草料和几捆油布,点点头:“嗯,风向正好,吹向库区。这油布是引火的好东西。”他熟练地将油布撕开,掺杂进干燥的草料中,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半凝固的火油。
“快点,巡逻的要过来了!”黑鼠催促。
“急什么?”胡五不慌不忙,将火油细细淋在油布和草料上,却并不立即点火。他算准了时间,取出一个特制的慢燃火折子,吹出一点火星,小心地埋在油布深处。
“这玩意,能烧小半个时辰才引燃明火。够咱们走远了。”胡五阴恻恻一笑,拍了拍手,“走吧。”
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永丰仓东南角骤然腾起烈焰!火借风势,瞬间吞噬了草料堆,并向附近的粮囤蔓延!
“走水了!走水了!”仓兵凄厉的呐喊划破夜空。
混乱的救火声、奔跑声、惊呼声响成一片。等到大火被扑灭,虽未波及核心粮库,但两座辅囤被焚,数千石粮食化为灰烬,更烧毁了大量的苫盖物资。
翌日清晨,京兆尹和户部官员脸色铁青地勘察现场。
“如何起的火?”京兆尹厉声问仓督。
仓督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回…回府尹,初步勘查,像是不慎遗落的火种引燃了草料…”
“不慎?”京兆尹一脚踹翻旁边的水桶,“永丰仓何时能不慎到如此地步!给本官彻查!”
然而,查来查去,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天干物燥,看守不慎”。一份斥责和处罚几名仓兵的文书,被送入了宫闱。
地窖内,王元宝谄媚地汇报:“主上,第一步成了!永丰仓损失不小,更重要的是,人心慌了。其他各仓如今都风声鹤唳,看守加强了不少,反而弄得人人疲惫。”
主上淡淡“嗯”了一声:“继续。下一处,不必等太久。”
西市帛肆
三日后,西市最大的绢帛商行“锦绣阁”后巷。同样是夜深人静之时。
一个更夫打扮的人敲着梆子走过,看似无意地将一个还在阴燃的烟斗磕在了堆放在后门外的废布头上。那布头里早已被悄悄混入了易燃的绒毛和少许火油。
更夫慢悠悠地走远。片刻后,火苗窜起,很快引燃了后门的木料,并向库房内蔓延。
“锦绣阁”的大火比永丰仓更为惊人!堆积如山的绢帛绸缎是最好的燃料,火势冲天,映红了半个西市天空!尽管武侯铺(唐代消防站)全力扑救,但“锦绣阁”依旧损失惨重,连带烧毁了邻近几家店铺。
市井间开始流传谣言:“……邪门了!这几日怎么老走水?”“听说是得罪了火神爷…”“屁!我看是流年不利,老天爷降罚呢!”
毒
渭水南岸,灾民营地。疫情虽控,但营地规模庞大,管理难免有疏漏。
那个户部小吏周主事,利用职权之便,早已摸清了营地几处取水水井的位置以及看守换班的时间。
这夜,轮到一处偏僻水井换防间隙。两个穿着民夫衣服的人抬着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麻袋,鬼鬼祟祟靠近井口。
“快点!倒进去!”一人紧张地催促。
另一人解开麻袋,里面竟是几只早已病死腐烂的鸡鸭,蛆虫蠕动,臭气熏天。他们手忙脚乱地将这些污秽之物倾倒入井中。
“妈的,真臭!这能行吗?”
“周主事说了,这玩意能让水坏掉,喝了就拉稀发烧,跟时疫差不多!够那些官老爷喝一壶的!快走!”
两人扔下麻袋,仓皇逃离。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远处阴影里,一个穿着秦族特有深色短打的红棍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并未立即声张,而是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去…
翌日,开始有零星的灾民出现上吐下泻、发热出疹的症状。症状与鼠疫有所不同,但同样令人恐慌。
“怎么又病了?”一个老妇人抱着腹泻不止的小孙子,哭喊道,“不是已经好了吗?老天爷还不放过我们吗?”
营地医棚内,针头刘检查着病患,眉头紧锁:“不是鼠疫…像是恶性痢疾或水源污染导致的急性肠胃炎!”
孙思邈切脉后,面色凝重:“病从口入。刘医师,立即排查所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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