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档案库的窗户蒙着层灰,阳光透进来时,成了淡金色的光柱,里面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沈砚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霉味、油墨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管理员坐在门口的旧藤椅上,头埋在报纸里,只抬了抬眼:“查哪年的档案?登记一下。”
“向阳福利院,十年前的,包括资金往来和人员档案。”沈砚在登记表上写下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清晰的字迹。技术科还在加急检测红绳的纤维,林辰的孤儿院档案暂时没查到,他只能来这里碰运气——赵静说的“埋了就安全了”,陆明日记里的“脏东西”,十有八九和福利院的资金有关,而林辰若真是孤儿院出身,说不定能在人员档案里找到蛛丝马迹。
档案库很大,架子从地面堆到天花板,标签泛黄卷曲,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沈砚沿着架子慢慢走,目光扫过“福利院”“十年前”的分类区,手指拂过档案盒的硬壳,触感粗糙。他刚抽出一个标着“向阳福利院-人员调动1”的盒子,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放轻的,在安静的档案库里却格外明显。
他回头,心脏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是陆时。
陆时手里抱着一个档案盒,指尖还夹着几张散页,看到沈砚时,脚步也停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像是只是碰到了一个陌生人。两人没说话,甚至没点头,只是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碰了一下,又迅速移开——上次在孤儿院后院,陆时没说自己要去查特殊宿舍,沈砚也没提林辰的旧照片,那点没说破的隔阂,像层薄冰,横在两人之间。
沈砚转回头,继续翻手里的档案盒。里面是福利院员工的调动记录,名字一个个扫过去,没看到“林辰”,也没看到和“辰”有关的字眼。他把盒子放回原位,又抽出一个标着“资金流水”的盒子,刚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陆时翻档案的声音。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陆时站在斜后方的架子旁,手里拿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封面上的字虽然模糊,但沈砚还是看清了——“向阳福利院月度资金明细”,和他现在要查的,是同一系列。陆时的手指在纸页上滑动,动作很快,像是在找特定的内容,指尖偶尔会停顿,眉头微微皱着,和上次看哥哥日记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沈砚的心里泛起一丝波澜。陆时也在查资金?看来陆明的日记里,藏着比“特殊宿舍标记”更多的线索。他低下头,假装专注于自己的档案,目光却不自觉地往陆时那边飘——陆时翻到了某一页,突然停住,手指在纸页上点了点,沈砚的视线刚好扫到那页的边缘,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到陆时的指尖在一个模糊的字母上停留了几秒。
就在这时,陆时突然抬起头,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扫过沈砚的桌面。沈砚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一张纸往回收了收——那是从林辰诊所带回来的药品记录复印件,上面印着“林辰诊所”的抬头,还有几行药品进货批号。他看到陆时的眼神顿了一下,落在“林辰诊所”四个字上,随即又移开,只是握着档案册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两人依旧没说话。档案库里只有翻纸页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显得格外安静。沈砚翻完手里的资金流水,没找到有用的信息——大部分涉及“资助款”的条目都被撕掉了,只剩下残缺的页码。他正准备换一个档案盒,就看到陆时开始整理手里的资料。
陆时把档案册放回架子,手里还留着几张散页,其中一张折了个明显的角。他整理的时候,动作慢了些,像是“不小心”把那张折角的纸碰掉在地上,纸页朝下,露出的一角刚好能看到“资助款”“C”的字样。他蹲下去捡,却没立刻放进档案袋,而是先把其他资料整理好,放进背包,然后才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又“随手”压在了旁边一个打开的档案盒下面——那个档案盒,正是沈砚刚才翻看的“资金流水”盒。
做完这一切,陆时没再停留,背着包,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档案库。整个过程,他没看沈砚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普通的事。
沈砚等了几秒,听到门口管理员的声音“小伙子,不再多看看?”“不了,谢谢”,确认陆时走了,才起身走到那个档案盒旁。他翻开盒子,那张折角的纸果然在里面,压在最上面,折角的位置刚好对着他,像是特意留的记号。
他拿起纸,展开。是一张资金流水单的复印件,和陆时之前在孤儿院挖到的那张很像,日期是十年前的同一个月,上面同样有一笔“伍万元匿名资助款”,收款方的位置被撕掉一角,只剩下一个清晰的“C”字母,旁边还有陆明的手写批注——“每月都有,去向不明,和‘辰’有关?”
沈砚的指尖在“C”和“辰”字上摩挲。陆时是故意留给他的。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的那层薄冰,悄悄化了一点——虽然没说话,但陆时知道他在查林辰,知道“辰”可能是关键,所以把这条线索留了下来。就像他上次没说破陆时独自去孤儿院,两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这脆弱的、指向同一目标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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