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和平,私人恩怨却铲除不尽。
天府归蒙古,川中可独立,这是赵砚的谈判条件。
忽必烈以大局为重,答应了,但是站在私人恩怨,赵砚不能活,且川中统领不可姓赵,怕隐喻到之前的“赵宋”,以及赵砚本人。
合约签订,发榜天下,现在林伯闻为川中最高领导。
这就是赵砚之前要把林伯闻藏起来的原因。
林伯闻跟忽必烈除了这次签订合约,之前从未见过面,他们没有私人恩怨。
哪怕林伯闻的父亲林知牧在常州起义,但辖地不同,且常州的义军没有长宁军顽强,忽必烈很有信心一举灭掉。
忽必烈只要林伯闻和林知牧彻底断绝关系。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世界易平川难平。
对忽必烈来说,长宁军才是最难啃的那块骨头。
四川行政区设在顺庆府,设宣慰司,沿用宋的制度,掌管川中军民之事。
目前林伯闻已经带领部分长宁军去顺庆了。
驻守在凌霄山的长宁军,在听说赵砚被分尸的那一刻,都跟蒙古鏖战,拉响了凌霄的绝唱。
就是凌枝看到的那样,漫山的尸骨。
于私人恩怨,忽必烈必须要赵砚的命。
尤其痛失爱子的心,让忽必烈必须要赵砚死得很悲惨。
在两方所有手续办理完成后,他安排三大将对武力尽失的赵砚进行围剿,就像当年在大都,他把赵砚关在兽笼一样,任凭撕咬。
结果赵砚杀死了他的大将阿里牙。
所以此刻,他身边才只有两名大将。
他气急败坏,对赵砚进行分尸。
可是分尸过后的他又很难受,就像是有某种腐蚀人身的毒液,在不断地撕他的皮、咬他的肉、抽他的筋、放他的血、凿他的骨。
“呵呵,凌枝,你也得死,我认识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忽必烈拎起酒壶喝酒了,模样已是一种病态。
凌枝发凉笑,她明白了,她总算明白了,为何以前村支书说到历史的时候总爱流眼泪。
她把赵砚的烬骨装好,背在身上站起来,一种平静的锐利与不甘。
“忽必烈,想孤独终老吗?”
她犀利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大将,一下子让人毛骨悚然。
“哼哼,我再给你们上一课!”
凌枝翻身趴到山巅边缘,按动某处机关,让烽火台那里塌陷,让坐在烽火台边的忽必烈猛烈往下掉。
两名大将本能护主,将忽必烈抱住,一同从凹陷的烽火台往下跌。
曾经历时三年的浩大工程,凌枝在建设之初,就在山巅做好了机关,只为这刻绝杀。
忽必烈和两名大将跌入的那面是悬崖。
烽火台受到工程的机关轰炸,边缘开始往下陷,掉碎石,如鬼斧神工,慢慢把山巅雕刻得像人面。
这面,半山腰驻着小队元兵,见此动荡,纷纷往上冲。
凌枝背着包袱,从上跳下,正被上冲的元兵拦截住,赵仓和赵厨就带着小队兵马来救援。
一场厮杀。
日日夜夜,没完没了。
两名大将护主身亡。
身受重伤的忽必烈带领军队对凌枝穷追不舍,恨不得将凌枝嗜血扒皮。
大局已定,但私人恩怨铲除不尽。
烽火连天,连绵不断。
凌枝在赵仓和赵厨的保护下,带领人手在凌霄陉口建坟,给赵砚名状。
笔墨之战,化茧成碑,一滴泪混一滴血,她撕心裂肺在坟墓里面记录着。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
烽烟裹挟着多少不甘呢?
他本是多么尊贵的公子啊。
爱养花草,显他柔情似水。
登科及第,如天上皎月。
在有限的生命里,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和无畏,理性又仁慈。
她想他一定是抚摸过无数经书,参悟了人世沉浮,要不他怎么能有这样的胸襟。
她想他一定是翻过千山越过万水,游走过浩瀚书海,要不他怎么能让每一次的情话都像诗篇。
她想他一定是上神转世,一定是淋过圣水,要不他怎么能如此悲天悯人,怎么能做到在这浑浊的世界拥有一个容下星河苍穹的干净灵魂。
时光的沙漏里,每一粒沙落下,都是宿命的低语。
连日杀戮,赵仓死了,赵厨死了,凌霄尽毁。
发展巅峰的长宁军有二十万人,前后加起来约有十万人战死,其余部分被林伯闻带走。
无论活着还是死了,他们都衷文化殉时代。
当蒙古大军逼近凌枝单薄肉身的时候,她已完成了她的使命。
当忽必烈持龙刀愤怒逼近她的时候,她在烽烟中取出两根火棒,如同传递圣火的火炬,然后仰面朝上,拍打出了热烈的星火……
——
数年之后,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站着一位孤单的成功者。
八十岁的忽必烈,佝偻着身躯,手拄着拐棍,看着他的皇太孙铁穆耳,将一封仅有“父汗”二字的遗书,深深埋在地底下。
这么多年了,忽必烈终于放下了,目光再是留恋不舍,却也没有再像平常那样,傻乎乎地应答“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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