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巍峨的宫城浸染成一头沉默的巨兽。
陆羽走在出宫的甬道上,身后是紫宸殿的万丈灯火,身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道名为【草原之主】的天命级任务,和那堪称“一无所有”的失败惩罚,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然而,他的心跳却异常平稳。
压力,往往与机遇对等。武则天给了他一道无解的题,系统则给了他一把解题的钥匙。
【天子望气术】、【草原的眼泪】、【国之柱石】。
每一个奖励,都像是一块精密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卡入了他脑中那副宏大的蓝图之中。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名为【天子望气术】的被动技能,正让他眼中的世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皇城上空那肉眼不可见的气运,似乎多了一丝可以被理解的脉络与纹理。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朝着宫城一角,那座专门用来幽禁犯错宫人或特殊人物的“静心苑”走去。
鸿胪寺专断之权,便是他此刻手中最锋利的令箭。他要去见那个被折断了翅膀,打落尘埃的草原公主。
她是解开这盘死局的唯一活棋。
静心苑门口,两名上了年纪的宦官提着灯笼,像门神一样守着,脸上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见到陆羽走来,其中一个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尖细而拖长:“此乃宫中禁地,闲人免入。”
陆羽停下脚步,月光勾勒出他平静而俊朗的侧脸。
“兵部侍郎陆羽,奉天后口谕,接管所有与突厥使团相关事宜。阿史那·朵颜,如今归我管。”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那老宦官这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陆羽身上打了个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侍郎,咱们做奴婢的,只认圣旨和令牌。天后的口谕……您知道,这天高皇帝远的,万一传错了话,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是官场中最常见的软钉子。没有明文,谁也不想担责。
陆羽笑了。他没有发怒,也没有争辩,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这么说,是你们二位,要拦我了?”
“不敢不敢,只是按规矩办事。”老宦官躬了躬身,姿态滴水不漏。
“规矩?”陆羽上前一步,那股刚刚在紫宸殿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了过去,“今夜,阿尔坦在紫宸殿图穷匕见,欲行刺天后,被我当场拿下。整个突厥使团,除了那位公主,已尽数下入大理寺天牢。天后震怒,下令彻查。”
他盯着老宦官的眼睛,一字一顿。
“现在,你跟我讲规矩?还是说,你想让我回紫宸殿,亲自去问问天后,她老人家的口谕,在这静心苑门口,算不算规矩?”
老宦官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行刺天后!
这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他只是个看管冷宫的宦官,哪里知道今夜发生了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单纯的侍郎,而是粉碎了一场国战危机的滔天功臣!自己跟他讲规矩,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奴婢该死!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老宦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另一个也慌忙跟着跪倒,头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陆大人您请,您请!小的们这就给您开门!”
陆羽看也未看他们,径直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院内,萧瑟异常。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月光冷冷地洒下,给院中的假山石阶都镀上了一层惨白的霜。
阿史那·朵颜就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华美的异族宫装,此刻却显得无比单薄,像一只被暴雨淋湿了羽毛的蝴蝶,失去了所有色彩与生机。
听到脚步声,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却并未抬头,只是蜷缩得更紧了。
在她心中,任何脚步声都预示着更坏的结局。或许是赐死的毒酒,或许是勒死她的白绫。她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那脚步声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一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
朵颜像被针刺了一样,猛地抬起头。
月光下,陆羽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是他。
是那个用诗词敲开她心扉的男人,也是那个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恶魔。
“你……”朵颜的声音沙哑干涩,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把沙子,“你还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笑话?”陆羽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却比月光还要冷,“一个没有价值的笑话,不值得我专程跑一趟。”
价值。
又是这个词。
在紫宸殿,他用这个词,像一道暖流注入她冰冷的心。而此刻,这个词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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