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门轻轻关上,将楼上那个明亮、带着生活气息的世界隔绝在外。唯一的光源是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将丹阳子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粗糙的水泥墙壁上。
随着苏婉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上,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了这方小小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尘封的霉味、淡淡的潮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底的阴凉。
这种寂静和阴凉,对于刚刚经历了停尸房的冰冷、街头追杀的血腥、以及强哥那充满恶意的偷袭的丹阳子来说,非但不显得可怖,反而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终于……暂时摆脱了那些源源不断的危机和窥探。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排山倒海的疲惫和剧痛便瞬间席卷而来。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甚至无力去查看角落里那堆蒙尘的被褥。
肋下的伤口因为之前的剧烈奔跑和打斗,撕裂得更严重了,鲜血已经将白色的裹尸布染红了一小片,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刺痛。胸口被强哥踹中的地方(原主的致命伤)也闷痛不已,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全身的肌肉都在哀嚎,骨头像是散了架。
虚弱、饥饿、疼痛、寒冷……种种负面感觉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意识。
但他此刻心中却没有任何抱怨或绝望。
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至少,他还“活着”。至少,他有了一个可以容身的、相对安全的角落。
他需要尽快处理伤势,恢复力量。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没有力量,寸步难行。
他闭上眼睛,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再次尝试运转那粗浅的《蕴灵法诀》。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地滋生、流转,缓慢地滋养着破损的肉身,积攒着可怜的能量。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体内,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仔细地内视自身。
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这与他仙魂全盛时期内视时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那时,他的仙魂璀璨如星云,经脉如同奔腾着仙元的星河,丹田气海浩瀚无垠。
而现在,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黯淡、破碎、干涸的景象。
经脉大多萎缩闭塞,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最主干的部分,有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暖流在艰难蠕动,那是《蕴灵法诀》勉强催生出的能量。
五脏六腑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心脏和肺部,被一层黯淡的能量勉强包裹着,缓慢修复,但速度感人。骨骼上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这具身体,简直就像是一件被打得濒临破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他的仙魂,原本应该光芒万丈的核心,此刻也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仙魂与肉身的融合处,更是充满了滞涩和冲突,这是导致他剧痛和虚弱的根源之一。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丹阳子心中微沉。照这个速度,就算有《蕴灵法诀》不停运转,想要修复这身伤势,没有三五个月根本不可能。而想要恢复到拥有一定自保之力,更是遥遥无期。
必须想办法加快速度!
要么,找到灵气充沛之地——在这凡间似乎难如登天。
要么,找到蕴含能量的天材地宝——同样希望渺茫。
要么……
他的意识在黯淡的识海中漫无目的地“巡视”,如同一个国王巡视着自己几乎沦为废墟的王国,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就在他的意识扫过识海最深处、那片最为沉寂黑暗的区域时——
忽然!
一点极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光芒是如此之微弱,如此之黯淡,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若非他感知极其敏锐,根本无从发现!
那是什么?
丹阳子的意识瞬间集中,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点暗金光芒靠近。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
仿佛是同源的力量?带着一种恒久、厚重、以及一丝……灼热的气息?
终于,他的“视线”穿透了层层黯淡的魂光,看清楚了那光芒的来源——
那竟然是一个……极其微小、极其残缺的暗金色印记!
印记的形状非常古怪,像是一个破碎的、扭曲的、仅有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炉子的轮廓?甚至看不清全貌,只能勉强辨认出似乎有一个弧形的炉身,以及一个残缺的基座?
这个印记静静地悬浮在识海的最深处,散发着微弱的暗金光芒,如同星辰湮灭后最后的一点余烬。
在看到这个印记的瞬间,丹阳子的仙魂猛地一震!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比熟悉的悸动涌了上来!
这是……?!
八卦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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