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恩师舍身取义的悲壮哀求。
另一边，是心魔联手统治世界的狂妄许诺。
善与恶，毁灭与共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如同两条通往深渊的道路，赤裸裸地摆在了苏晨的面前。
他的识海，此刻已是天翻地覆。
师父那句“杀了我”，带着无尽的苦楚与解脱，像一柄冰冷的刀，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而心魔那句“与我融合，成为新的神”，则如同一团最炙热的火焰，要点燃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苏晨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那张原本就因神识消耗而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尽褪，没有一丝生气，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苏晨！”
秦玥的心被狠狠地揪紧，她能感觉到，苏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那不是身体的伤，而是精神和信念，正在承受着某种恐怖的冲击。
“苏先生……”药尘的喉咙发干，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他虽然听不到那神魂层面的对话，但身为医道大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巨茧之中，一股纯粹的、代表着“生”与“善”的气息正在飞速衰败，而另一股充满了“死”与“恶”的邪念，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高涨，如同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绝世凶兽！
而所有的压力，此刻都汇聚在苏晨一人身上！
冰瞳手中的战术平板早已因为过载而自动关机，屏幕一片漆黑。她死死盯着苏晨的背影，理智告诉她，无论苏晨做出何种选择，都将引发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
这已经不是一场救援。
这是一场决定世界命运的……豪赌。
识海之中，心魔的蛊惑仍在继续，声音里充满了不容抗拒的魔力。
“好徒儿，还在犹豫什么？”
“看看这个世界，病了，烂了！充满了伪善、愚蠢和不公！你用医术救得了一个人，救得了这亿万人心吗？”
“你治好了龙四，却有更多的恶霸逍遥法外。你击败了王家，却有千万个叶家在背后俯瞰众生！你救得过来吗！”
心魔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句句敲打在苏晨的心房之上。
“但我们不同！只要你我联手，你那懦夫师父的善良，将不再是束缚！你的仁慈，将只留给值得的人！你的怒火，将焚尽一切不公！”
“权力，财富，美人，永生！这些世人苦苦追求却不可得的东西，对我们而言，将如呼吸般简单！”
“杀了那个老顽固！他已经成了我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给你未来？”
“来吧！做出选择！与我一起，登上那至高的神座！”
心魔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诱惑，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苏晨的心底种下一颗欲望的种子，诱使其生根发芽。
然而，就在这份蛊惑达到顶点的瞬间。
一直沉默不语，如同雕塑般的苏晨，忽然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眸重新聚焦，望向那搏动不休的能量巨茧。
他的嘴角，竟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
紧接着，一声轻笑，从他的唇边溢出。
“呵……”
这声轻笑，在这寂静的废墟世界中，显得无比突兀。
识海中的心魔，那狂傲的蛊惑之音戛然而止。
“你笑什么？”心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错愕与阴沉，“难道是想通了，准备迎接你的新生了吗？”
“不。”
苏晨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怜悯。
“我笑你……很可怜。”
“你说什么？！”心魔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充满了暴怒。
苏晨没有理会他的暴怒，只是自顾自地，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道：“你说的没错，每个人心中，都有黑暗，都有欲望。我也不例外。”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穿透那层层能量，直视心魔的本源。
“但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与你，最大的不同，不是善与恶。”
“而是，我能控控我的欲望，而你，却被欲望所掌控。”
“你以为自己是欲望的主人，其实，你只是它最忠实的奴隶。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分裂出来的、不完整的、可悲的残次品。”
“你……找死！”心魔彻底被激怒，狂暴的邪念化作精神风暴，狠狠冲击着苏晨的识海。
苏晨的神魂剧烈摇晃，几近溃散，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
他硬扛着那恐怖的冲击，缓缓转动目光，看向巨茧中另一道虚弱的身影，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和。
“师父。”
那一声“师父”，让巨茧中即将油尽灯枯的医圣神魂猛地一颤。
“医者，不仅治人身之疾，更要疗心神之伤。”
苏晨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两个“师父”的识海之中，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惊雷。
“你分裂了，不再完整。一个只有善念却没有力量去制衡恶的你，和一个只有恶念却没有慈悲去约束力量的他，都是错的。”
“所以，我的任务，从来都不是毁灭。”
苏晨深吸一口气，双臂缓缓张开，一股决然无畏的气势，从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躯中迸发而出！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更闪烁着自信！
“我的任务，是治好你的‘病’！”
“是让你们……重新合一！”
这石破天惊的宣言，如同一道创世之光，又如同一记灭世神雷，同时在善恶两个师父的意识中轰然炸响！
什么？！
两人，同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
合一？
这个念头，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那是两种极端对立的本源，如同水与火，光与暗，强行融合的唯一结果，就是同归于尽，彻底湮灭！
“不可能！”
心魔第一个发出不敢置信的怒吼，那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你想死吗！你会被我们冲突的能量瞬间撕成碎片！”
“晨儿，不可！”
医圣虚弱的意念也化作了最急切的呼喊，“这是自寻死路！心魔已成气候，你若强行融合，他的邪念会瞬间污染你的神魂，将你一同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快走！为师求你了！”
一个怒吼，一个哀求。
但苏晨，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不是毁灭，不是沉沦。
而是……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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