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看了一眼汪直,见他神色未变,便开口道:“尔等既是朝贡使团,为何偏偏在此时前来?如今两军即将交战,尔等行踪可疑,如何证明你们不是前来窥探军情的奸细?”
郎秀心中一紧,连忙道:“大人明鉴!朝贡日期乃是历年定好的,绝非刻意为之。我等带来的贡品皆在此地,若大人不信,可派人查验。我等世代受大明恩惠,怎敢背叛?只求大人明察,让我等顺利前往京城朝贡。”
待郎秀被带下大帐后,陈钺立刻凑到汪直耳边,低声进言:“公公,这海西女真狼子野心,素来反复无常。表面朝贡,实则大概率是前来窥探我军虚实!这郎秀,定是董山派来的奸细,打探我军兵力部署和出征路线,以便贼寇早做防备!”
“公公明鉴!”陈钺继续蛊惑道,“如今大战在即,我军动向至关重要。若放他们前往京城,沿途必定会打探我军虚实,消息一旦泄露,贼寇有所防备,我军想要取胜,便难上加难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更何况,我军出征至今,尚未有实质性的战功。这四十名女真使者,皆是身强力壮之辈,若将他们斩杀,取下首级,便可充作军功,既能向朝廷交代,又能激励军心,岂不是天赐的良机?”
汪直心中一动,他看了一眼朱永,见他依旧沉默,汪直遂下定决心,眼中寒光一闪:“既如此,便依陈巡抚之言。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把柄。对外就按‘擒斩窥伺军情之夷狄奸细’上报,不得走漏风声!”
“公公英明!”陈钺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安排人手执行此事。
夜色渐深,广宁驿馆内,郎秀等四十名女真贡使早已安顿下来。他们奔波数日,疲惫不堪,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丝毫没有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
三更时分,大队明军士兵手持刀枪,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驿馆。领队的是陈钺的心腹参将,他手持汪直的军令,低声下令:“动手!一个不留!”
士兵们如同饿狼般冲入驿馆,踹开房门,挥舞着刀枪,向睡梦中的贡使砍去。郎秀在睡梦中被惊醒,刚要呼喊,便被一刀砍中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当场毙命。其他贡使也纷纷在睡梦中殒命,根本没有分辨和反抗的机会。
刀光闪处,人头落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驿站的石板地,流淌成河。四十颗头颅被士兵们割下,用石灰腌制,装入木匣,作为“战功”封存起来。他们携带的贡品,则被士兵们洗劫一空,充作“缴获”。
驿馆内,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明军士兵放火焚烧了驿馆,试图销毁证据。
残杀贡使的暴行,如同在干燥的草原上投下了火种,瞬间点燃了海西女真各部的怒火。
次日一早,汪直亲率中路军主力,以“搜剿残敌、扩大战果”为名,出塞直奔海西女真一处较大的聚居地——兀剌海城。此时,大部分海西青壮要么外出狩猎,要么因贡使迟迟不归而派人四处寻找,要么已闻风暂避,营地内多为老弱妇孺和伤员。
明军如入无人之境,轻易便攻破了兀剌海城的外围防线。汪直骑在高头大马上,冷漠地看着士兵们纵火焚烧帐篷(庐帐),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天空染成了暗红色。无数家园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来不及逃走的老人和孩子在火海中凄惨哀嚎,声音撕心裂肺。
“杀!一个不留!”汪直高声下令,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明军士兵如同疯魔一般,手持刀枪,在营地内大肆屠杀。一名白发苍苍的女真老人,抱着年幼的孙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被士兵一刀刺穿胸膛,祖孙二人一同倒在血泊中。一名怀孕的女真妇女,试图躲藏在柴草堆中,被士兵发现后,当场被砍死,腹中的胎儿也被挑了出来,惨不忍睹。
汪直骑在马上,缓缓踱步,冷漠地看着眼前这片被他制造的“赫赫战功”。
屠杀持续了整整一天,兀剌海城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营地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明军士兵们忙着割取首级,清点“战果”,但即便如此,首级的数量依旧未能达到汪直和陈钺的预期。
“公公,首级数量不足,恐难向朝廷交代。”陈钺凑到汪直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焦虑。
汪直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营地周围的荒坟。这些荒坟是女真族人的祖坟,埋葬着历代部落首领和族人。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活人不够,死人来凑!传令下去,挖开这些荒坟,将里面的尸骨挖出,割取头颅,混杂在斩获的首级中,一起上报!”
“这……”陈钺心中一惊,挖坟掘墓乃是大逆不道之事,但转念一想,为了军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应道,“公公高见!属下这就去安排!”
士兵们接到命令后,纷纷拿起铁锹锄头,开始挖掘荒坟。一具具早已腐朽的尸骨被挖出,颅骨被强行割下,与新鲜的首级混杂在一起。有的颅骨早已残缺不全,士兵们便用木头拼凑,涂上鲜血,伪装成完整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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