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她才像卸下了一副重担,长长吁了口气,重新躺回被子里。冰冷的被窝似乎也因这个小小的、秘密的行动而带上了一丝暖意。她抱着手机,想象着那罐琥珀色的蜂蜜和那只云朵般的杯子,穿过千山万水,最终落在他书桌上的样子,终于带着一点心安沉沉睡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清绾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一份冗长的报表,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冬别”的名字,还带着小小的视频通话图标。
她立刻拿起手机,调整了一下表情,点下接听。
冬别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依旧是熟悉的宿舍书桌,光线有些昏暗。他穿着连帽卫衣,帽子松松地套在头上,遮住了部分额头,脸色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差,带着一种熬夜后的苍白和憔悴。眼下的青色更深了,嘴唇也有些干裂。但看到清绾,他还是习惯性地扯出一个笑容。
“在忙?”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低沉,像砂纸磨过桌面。
“还好,快弄完了。”清绾仔细看着他的脸,心又揪了起来,“你……感冒还没好?”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咳…嗯,快了。”冬别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又带出一两声闷咳,他皱了下眉,很快舒展开,“小意思,扛得住。”他拿起桌角一个深蓝色的塑料杯子,对着镜头晃了晃,“看,水牛附体,吨吨吨。”
清绾的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屏幕角落——他书桌靠墙的那一小块地方。之前视频时,那里要么空着,要么堆着几本书。但现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瓦楞纸箱突兀地立在那里,箱子一角已经被撕开,露出里面暖白色的磨砂质感——正是她寄出的那只云朵杯!旁边,还有一罐深色玻璃瓶,隐约可见里面粘稠的琥珀色液体。
他收到了!清绾的心跳快了一拍。
“喂?卡了?”冬别见她没反应,疑惑地凑近屏幕,那张带着病容却依旧好看的脸在镜头里放大。
“没,没有。”清绾赶紧回神,努力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故作镇定,“看到你桌上的新杯子了?挺好看的。”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冬别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箱子,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复杂,混合着无奈、一点点的责备,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你呀……”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是熟悉的“乱花钱”的嗔怪,但尾音却软了下来,“说了不用买,我那杯子还能用。还有这蜂蜜……”他伸手把那个深色玻璃罐拿过来,对着镜头,罐身标签上“长白山椴树蜜”的字样清晰可见,“齁甜的,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清绾看着他明明收到东西很高兴,却还要嘴硬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嘴上却故意说:“哦?不喜欢啊?那退回来好了,我正好缺个杯子泡咖啡。”
“想得美!”冬别立刻把蜂蜜罐往怀里一揽,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护食感,随即又意识到什么,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把罐子放回桌上,“……买都买了,浪费可耻。杯子……还行吧,喝水是比塑料的有点温度。”他拿起那只崭新的云朵杯,指腹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磨砂杯壁上摩挲了两下。
就在这时,他身后一个室友的大嗓门飘了过来:“你那蜂蜜看着不错啊!给我冲一杯呗?嗓子快冒烟了!”
“滚蛋!自己买去!”冬别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语气凶巴巴的,却小心地把那罐蜂蜜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远离室友可能够到的范围。
清绾在屏幕这端,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护食护短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冬别听到笑声,转回头,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睛,耳根似乎有点泛红,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
她脸颊发烫,心里却甜得发腻,嘴上却不肯认输:“蜂蜜记得喝,一天三次!杯子好好用,不许摔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冬别嘴上嫌弃着,却拿起那个云朵杯,走到旁边的饮水机,认认真真接了大半杯温水。回到镜头前,他拧开蜂蜜罐,用配套的木勺舀了满满一大勺粘稠、近乎结晶的琥珀色蜜汁,小心地放入温水中。金黄的蜜汁缓缓沉入杯底,又丝丝缕缕地化开、上升,将清水染成温柔的浅金色。他端起杯子,凑到唇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清绾安静地看着,看着那温热的、带着她心意的液体被他慢慢喝下去。他微微蹙着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喉咙轻轻滚动,发出满足的、极轻的喟叹。
“甜么?”她轻声问。
冬别放下杯子,舔了舔沾了点蜜渍的唇角,抬眼看向屏幕里的她,那双因为感冒而略显疲惫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
“嗯,”他低声说,声音被温水浸润过,少了几分沙哑,多了几分暖意,“像你。”
日子在蜜水的甜润和云朵杯的暖意里滑过。冬别的咳嗽声似乎真的少了些,清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另一个画面,却如同卡在电影胶片里的旧帧,反复在她脑海里闪回——冬别弓着背、全神贯注打游戏的侧影。宿舍的椅子硬邦邦的,他瘦削的脊背弯成一道紧绷的弧线,后腰几乎毫无支撑地抵着冰冷的墙壁。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甚至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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