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吃这个？”他看着她发过去的沙拉照片，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
“保持身材嘛，而且早上吃多了。”清绾拿起叉子，叉起一片沾了少许酱汁的生菜，对着镜头玩笑般地晃了晃，“你那个红烧肉看着还挺香的。”
“食堂大锅饭，就那样，管饱。”武朝阳也拿起筷子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随口问她上午忙不忙。
清绾简单说了说提前交货期的谈判和例会上的小插曲，他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吃完饭，他那边似乎准备回宿舍午休。
“你快去睡会儿吧，下午不是还有专业课吗？很费脑子的。”清绾催促他，语气里带着自然的关心。
“嗯。”他应着，拿着手机往宿舍走，画面随之晃动，“会议就这么开着吧。”
“好。”
清绾看着他回到宿舍，跟镜头外的室友打了声招呼，然后躺到床上，将手机放在枕边，摄像头对着天花板。耳机里传来他调整姿势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然后是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她笑了笑，没有打扰他。她自己有时也会趁着午休小憩二十分钟充电，但今天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越洋电话会议需要准备资料。她戴上耳机，将手机放在一旁，开始专注地处理电脑上的文件，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被她刻意放到最轻。偶尔有同事敲门进来低声询问事情，她会立刻伸手敏捷地关掉自己这边的麦克风，快速处理好沟通，等同事离开、周围重新安静下来，才重新打开麦克风。她不想任何杂音惊扰了他那边难得的宁静与休息。
屏幕那端，始终只有他安稳的、规律的呼吸声，像一种令人心安的白噪音，默默陪伴着她处理下午紧张的工作筹备。
下午两点，他设定的闹钟准时响起，清脆的铃声透过耳机传来。紧接着是他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醒了？”清绾停下打字，轻声问。
“嗯……”他声音含混，带着刚被吵醒的不情愿，“去上课了。”
“快去吧，洗把脸清醒一下。”
会议挂断。清绾也摘下耳机，轻轻活动了一下肩颈，重新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
下午武朝阳放学回到宿舍，通常会是另一个视频会议连接的开始。他会一边整理下午的笔记，或者和室友开黑打几局游戏，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分享课堂上的趣事或者吐槽某位教授。清绾则一边处理手头剩余的邮件，或浏览行业资讯，一边听着他那边的热闹，偶尔插几句话，仿佛自己也参与到了他的校园生活里。
有时候，清绾晚上会有别的安排，比如无法推辞的家庭聚餐，或是必要的工作应酬。
这天晚上，她就恰好有一个颇为重要的客户饭局，对方是合作多年的欧洲公司代表。去餐厅前，她给他发了消息：「晚上和几个欧洲客户吃饭，聊续约的事情，可能会比较晚。」
他很快回复：「嗯。别喝太多酒。」
饭局设在一家格调高雅的本帮菜馆包间。环境雅致，但气氛依旧热烈。觥筹交错间，是礼貌的寒暄、隐晦的试探、利益的博弈与酒精的润滑。清绾得体地周旋其间，敬酒、应和、介绍中国市场趋势、倾听对方的观点，脸上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化微笑。趁着去洗手间的间隙，她从手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然后拨通了他的视频会议。
她没有把摄像头对着饭桌和客户，只是将手机放回手包，镜头自然地对着一片黑暗，但麦克风保持着开启状态。
“在吃饭？”他低沉的声音几乎立刻从耳机里传来，背景是他宿舍里熟悉的游戏技能音效和室友的说话声。
“嗯，”她身体微微倾向洗手池，对着衣领处隐藏的麦克风极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听得到吗？这边有点吵。”
“嗯，能听到。”他那边游戏的声音似乎瞬间被调小了许多，“喝酒了吗？”
“躲不过，喝了一点红酒。”她轻声抱怨，语气里带着点只有在对他时才会流露的细微无奈和撒娇。
这时，包间方向有人提高了声音喊她，带着笑意：“清总？躲哪里去了？快回来，Karl先生说一定要再和你喝一杯，庆祝我们合作愉快呢！”
清绾连忙对着麦克风快速说了句：“等我一下。”然后伸手暂时闭了麦，脸上迅速重新堆起笑容，转身迎了出去：“来了来了！Karl先生您太热情了，我酒量可不如您……”
武朝阳在耳机里听着她那端骤然放大、变得清晰无比的喧闹声——酒杯碰撞的脆响、不同口音的中英文交谈、劝酒的笑语、她提高音调却依旧努力保持从容爽朗的应对……所有声音都毫无保留地传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角色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十几分钟，她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入耳机，背景音安静了许多，似乎她又找到了一个间歇溜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放松：“哎，真是个体力活，还得赔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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