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转回海萤人工岛。
这里的战斗,已经彻底沦为了消耗血肉的绞肉机。防线如同被海浪不断拍击的沙堡,在尸守潮永无止境的冲击下,一寸寸地瓦解、后退。
弹药早已告罄,重机枪的枪管打得通红变形,最终彻底哑火。火箭弹成了遥远的记忆,如今还能响起的,只剩下零星的步枪点射、手枪的轰鸣,以及……冷兵器撕裂空气与骨骼的刺耳声响。
凯撒的金发被汗水、血水和污泥黏成一绺一绺,华丽的定制外套早已不知丢在哪个角落,衬衫上浸染着大片暗红的血迹,有自己的,更多的是尸守的。他冰蓝色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那属于加图索家继承人的骄傲被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狠所取代。狄克推多沉重的枪身被他当成了钝器,每一次挥舞都带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但动作明显比之前迟缓了许多。
他早已开启了二度暴血。
熔金色的流光在他眼底深处奔腾,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带来远超平时的力量与速度,但也带来了血液在血管中燃烧般的痛苦和理智边缘的疯狂。他必须维持这种状态,否则防线会在瞬间崩溃。
楚子航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村雨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收割着每一个突破火力网的尸守。他的脚下,尸骸已经堆积得需要他不断移动位置才能施展得开。但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黄金瞳中的火焰虽然依旧炽烈,却带上了一丝疲惫。
二度暴血的状态同样在他身上显现,细微的龙鳞纹路在他脖颈和手背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力量巨大,但对身体的负荷也同样巨大。他沉默着,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手中的刀上,仿佛只要刀还在挥动,防线就还在。
零趴在制高点的灯塔上,那杆重型狙击步枪的枪口已经因为过热而微微扭曲。她的狙击早已从精准点杀威胁目标,变成了依靠直觉和镜瞳的辅助,对尸守潮最密集的区域进行压制射击。子弹所剩无几,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变得无比珍贵。她冰蓝色的眼眸依旧冷静,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也已是强弩之末。
防线在收缩,幸存者的人数在不断减少。每一次尸守的扑击,都可能带走一条生命。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蔓延,甚至连一些卡塞尔专员的眼神都开始变得空洞,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射击、挥刀的动作。
“顶住!都给我顶住!” 凯撒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一脚踹飞一只试图扑向旁边受伤专员的尸守,反手用狄克推多砸碎了另一只的头颅,腥臭的血液溅了他满脸。
但他心里清楚,这微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他们就像走在钢丝上,下方是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时——
“哗啦——!!!”
人工岛边缘的海面,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水柱!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缓缓从漆黑的海水中直立而起!
那是一只龙形死侍,但与之前那些扭曲的、最多数米高的同类截然不同!它的身高超过了十五米,身躯更加接近西方神话中的巨龙形态,覆盖着厚重的、如同黑铁般的鳞甲,粗壮的四肢带着锋利的爪子,一条长满骨刺的尾巴在身后缓缓摆动。它的头颅狰狞,口中喷吐着带着硫磺气息的白雾,一双车轮大小的猩红巨眼,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挣扎的人类防线。
它仅仅是站在那里,那股混合着远古暴戾与死亡气息的威压,就如同实质的山峦,重重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
刚刚还充斥着嘶吼与拼杀声的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存在!之前那些尸守潮与这头巨兽相比,简直就是温顺的食草动物!
凯撒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握着狄克推多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楚子航的村雨横在身前,黄金瞳死死盯住那个巨大的身影,身体紧绷到了极致。连一直冷静的零,也从狙击镜后抬起头,看着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冰蓝色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平衡,被打破了。
这头巨型龙形死侍甚至不需要发动什么惊天动地的攻击,它只需要迈开脚步,朝着防线走来,那沉重的步伐就足以将这道早已脆弱不堪的防线,连同上面所有残存的生命,一起碾成粉末!
它似乎也正打算这么做。
它发出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咆哮,如同宣告死亡的号角。随后,它抬起了覆盖着厚重鳞片的巨足,朝着人工岛,朝着那道摇摇欲坠的防线,缓缓地、却无可阻挡地,踏了下来!
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凯撒看着那如同天穹塌陷般落下的巨足,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二度暴血带来的力量,在这绝对的体积和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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