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黑暗并未带来安全感,反而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喉咙。身后,追兵的怒吼与撞击玄龟尸体的闷响断断续续传来,如同催命的鼓点,提醒着他们每一息的宝贵。
端木云半扶半抱着苏九儿,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与颤抖。刚才那孤注一掷的净化,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力量,连同那滴“月神泪”带来的生机也消耗殆尽。她此刻的状态,比在密室石床上时好不了多少,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着。
“苏小姐,坚持住。”端木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将一丝自己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她体内,希望能为她带来一丝暖意。
“我……没事。”苏九儿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语气却依旧倔强。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努力调整着呼吸,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体内的血祭之种在失去了月神之力的强力压制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带来一阵阵神魂撕裂般的痛楚。
关老没有回头,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石室深处。这间石室并非终点,而是一条长长的、向前延伸的甬道。甬道的材质很奇特,并非普通的岩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无尽鲜血的诡异晶体,表面光滑如镜,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这是‘血髓晶’,”关老沙哑地开口,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忌惮,“是血月大阵的核心管道之一,用无数生灵的精血与怨念浇筑而成。我们正走在敌人的心脏里。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致命的陷阱。”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罗盘,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疯狂地旋转,显然此地的磁场与能量已经混乱到了极点。关老皱起眉头,收起罗盘,转而从袖中摸出三枚沾染着他自身精血的铜钱,口中默念着晦涩的法诀,将其向空中一抛。
铜钱落下,呈现出一个“大凶”之卦。
关老的脸色愈发凝重:“前方有大恐怖,不是阵法,不是守卫,而是更凶险的东西。端木云,护好苏小姐。记住,无论接下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守住本心,否则万劫不复!”
他的警告话音刚落,三人便踏入了那条由血髓晶构成的甬道。
刚一进入,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了绝望、痛苦、怨毒、不甘的庞大负面情绪,便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神识。
甬道的两侧,那原本光滑如镜的暗红色晶壁,此刻竟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正值壮年的男子,也有柔弱无助的女子……成千上万,密密麻麻,他们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发出世间最凄厉的哀嚎,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里,流淌着血色的泪水。
万魂之壁!
这里,竟然囚禁着血月大阵建成以来,所有被献祭的无辜者的残魂!他们被束缚在这段甬道中,日夜受血煞之气侵蚀,永世不得超生,其怨念汇聚成了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天杀的畜生!”端木云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出身名门正派,何曾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一股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让他几乎忍不住要拔剑将这罪恶的墙壁彻底斩碎。
然而,他刚生出这个念头,墙壁上一张武者的脸孔便死死地盯住了他,那无声的口型仿佛在说:“没用的……我们都试过了……反抗,只会更痛苦……”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端木云的心神。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那些他未能及时救下的同门,那些在他面前死去的无辜者,以及此刻在他身边挣扎的苏九儿。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地呐喊:“你保护不了任何人!你的正义,你的坚持,在真正的邪恶面前,一文不值!放弃吧,放弃这可笑的抵抗!”
端木云身躯一震,眼神瞬间有些涣散,握剑的手也不禁松了几分。
“端木云,凝神!”关老的暴喝如同一记重锤,将他从失神中敲醒。
关老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额上青筋暴起,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挣扎。无数张天机阁探子的脸孔在墙壁上浮现,他们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控诉着他的冷酷与无情。
“关老……你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了我们……”
“我们的家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家……”
“你的计划,就是让我们来送死吗?”
这些声音如同魔咒,不断侵蚀着他坚如磐石的道心。关老紧咬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他在心中默念着天机阁的戒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牺牲是为了终结更大的牺牲,他的道路不容动摇。
而这场精神风暴的中心,无疑是苏九儿。
她所承受的,比两人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
因为,她与这些怨魂,是“同类”。
墙壁上,她的父母、族人的脸孔清晰地浮现,他们痛苦地嘶吼着,质问她为何不立刻去复仇。紧接着,更多的怨魂将她视作了宣泄的目标,将他们所有的痛苦与仇恨,都灌注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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