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堂区地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个世纪。不同于东区管道网的污浊腥臭,也不同于河岸工业区的金属灼热,这里的阴冷带着一种陈腐的、属于墓穴和遗忘之地的死寂。巨大的砖石拱廊向黑暗中无尽延伸,拱顶高耸,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宗教图案和无法解读的铭文,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吸收了所有声音的苍白菌毯。空气里漂浮着冰冷的尘埃,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从岩石深处渗出的…悲伤的低吟。
这里就是破译信息指向的“地下圣殿”区域的外围回廊。与其说是圣殿,更像是一座被埋葬的、属于某个失落信仰的巨大墓穴。
“能量场极其异常…”莉娜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轻微,她指尖萦绕的苍蓝色灵能光芒在这里被压制得如同风中残烛,“…静滞污染浓度不高,但…有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死寂’,像是…时间本身停滞了。我的感知很难穿透这些墙壁。”
幽影的身影在前方一道拱门的阴影中浮现,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他的动作在这里也显得格外谨慎,仿佛怕惊扰了某种沉睡的存在。
冰锋周身的寒气收敛到极致,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和雕刻的缝隙:“没有‘园丁’近期活动的痕迹。它们的改造似乎未能深入这里。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她的目光落在一块剥落的浮雕上,那上面刻画着一个被锁链缠绕、流着石泪的女性面容,“…‘哭泣圣母’…这里的符号与地上的雕像同源。”
林奇小心翼翼地走在队伍中段,负责断后。初火余烬在他体内平稳流转,带来温暖和力量,但在这里,这股力量也显得有些…沉寂,仿佛被周遭无边无际的古老悲伤所感染。左肩的湮灭之痕没有任何异动,这里的死寂与静滞污染的冰冷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永恒的安眠带来的虚无。
艾拉紧紧抓着莉娜的衣角,小脸苍白,翠绿的眸子充满了不安和深切的哀伤。腕上的石镯微微发烫,她不时地颤抖,小声呢喃:“…好多…好多的悲伤…锁链…锁链在动…”她的感知在这里变得异常敏锐,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圣言依旧昏迷,被安置在一个由幽影提供的折叠式悬浮担架上,由莉娜用微弱的灵能牵引着。她体表的微弱圣光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黑暗中的一颗微小星辰,反而更显脆弱。
队伍在无尽的回廊中沉默前行,只有脚步声被菌毯吸收后留下的微弱沙沙声。根据幽影装置上那个被激活的“道标”指引,他们需要深入回廊核心,寻找通往更下层“深井”的入口。
回廊两侧不时出现一些侧室和小型祭坛,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偶尔可见的、破碎的陶罐或锈蚀的金属烛台。所有东西都保持着数百年前被遗弃时的模样,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幽影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前方回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岔路口,三条通道通向不同的方向。而路口中央,矗立着一座更加巨大的“哭泣圣母”石雕,与地上那座相比,这座圣母的面容更加痛苦,锁链更加粗重,石质的泪痕仿佛真的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更重要的是,在石雕的基座前,跪伏着三个身影!
那不是活人,也不是“园丁”的造物。那是三具身披破烂修女袍的干尸。它们的皮肤紧贴在骨骼上,呈深褐色,如同皮革,双手交叉紧握在胸前,仿佛在祈祷。它们身上没有任何生命或能量波动,也没有静滞污染的痕迹,就那样静静地跪在那里,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岁月。
然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正从这三具干尸身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路口。
“能量残留…极其强大…而且…混合了圣洁与绝望…”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们在守护着什么…即使死后…”
“绕不开。”幽影低沉道,他的装置屏幕上显示三条通道都被一种无形的力场封锁,力场的核心正是那三具跪伏的干尸。“任何试图穿越的举动都会触发残留的守护机制。强度…未知。”
冰锋仔细观察着干尸和雕像:“不是‘园丁’的风格。这是更古老的…契约守护。强行突破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可能惊醒更深层的东西。”她看向林奇和艾拉,“…或许,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某种‘共鸣’。”
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圣言昏迷,那么唯一可能与这种圣洁而悲伤的守护力量产生共鸣的,就只有…
林奇看向了艾拉。女孩正怔怔地望着那座哭泣圣母像,泪水无声地从她脸颊滑落,腕上的石镯发出越来越明显的温热和莹绿光芒。
“…她们…好痛苦…”艾拉哽咽着低语,“…她们想回家…但是…回不去了…被锁住了…”
“艾拉,”林奇蹲下身,轻声问道,“你能感觉到…怎么让她们…安息吗?或者…怎么通过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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