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宽敞却略显陈旧的轿厢。内壁是暗色的金属,上面有一些模糊的划痕和难以辨认的涂鸦,顶部的照明灯管忽明忽灭,发出轻微的嗡鸣。
“可算找到了!”尼克第一个跨了进去,恶魔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轻响:“我就奇了怪了,之前我们干嘛要死要活地爬那见鬼的螺旋楼梯?这玩意儿不是挺好找的吗?”他环顾了一下不算干净的轿厢,耸了耸肩。
林昭然拉着凯尔走了进去,银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谁知道呢,也许设计这楼的人就喜欢看人累死累活。”她按下标有“30”的按钮,按钮亮起一层微弱的红光。
袁质最后一个走进电梯,轿厢随着他的进入轻微下沉了一下。他沉默地靠在最里面的金属壁上,微微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赤瞳,整个人显得有些沉闷。
电梯门缓缓合拢,发出吱呀的声响,开始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灯管的嗡鸣和机械运转的低沉声音。
林昭然侧过头,看着袁质。霓虹灯的光彩透过电梯门的缝隙偶尔闪过,在他低垂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点未熄的火星的热度,轻轻捏了捏袁质没什么血色的脸颊。
“喂,原子,”她的声音比平时稍微软了一点:“从刚才起就蔫蔫的,怎么了?累傻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袁质被她捏得微微抬起头,赤瞳在阴影中闪烁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又想低头,但顿了顿,还是维持着抬头的姿势。
“没、没有不舒服……”他开口,依旧有点习惯性的磕巴,但很快调整了呼吸,声音变得平稳清晰了许多,只是带着一种罕见的疲惫:“只是……这座城市区块里遇到的人,比之前遇到的……更……坏。”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赤瞳里掠过一丝压抑的情绪。
“翡翠行省的领主是为了权力和恐惧,我表哥……是因为痛苦和疯狂。但这里……”他的目光扫过电梯冰冷的四壁,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这栋大楼里正在发生的一切:“DSM这些人,是为了纯粹的贪婪和掌控。他们把活人当货物,把痛苦当生意……这种‘恶’,更冰冷,更……让我觉得……”
他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下去,但紧蹙的眉头和眼底那抹沉重的阴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种系统性的、毫无人情的罪恶,带给他的心理负担,远比面对一个强大的疯狂敌人要沉重得多。
电梯持续上升,数字在面板上缓慢跳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轿厢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灯管的嗡鸣和机械的运转声低低作响。
袁质低着头,赤瞳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下,似乎在消化着自己刚才说出的话,也像是在整理内心翻涌的情绪。那种冰冷、系统性的恶,确实像无形的淤泥,试图渗入并冻结某些东西。
忽然,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赤瞳不再是完全的低沉,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多了一丝清亮和……一种此前极少出现的、近乎温柔的暖意。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尼克甩动的尾巴,凯尔仰着的带着关切的小脸,最后落在林昭然那双映着电梯灯光的红瞳上。
他的嘴角非常轻微地、有些生疏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极其浅淡,却真实无比的微笑。
“那个……”他的声音依旧不高,但异常清晰,没有了之前的磕绊,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平静:“我只是……突然想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措辞,赤瞳里闪烁着认真思考后的微光。
“如果没有你们在这里。”他的目光再次逐一掠过三人,这一次,眼神里明确地包含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在无声地划定一个看不见的圈子:“和我一起面对这些……我可能……早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他没用“疯”这个字眼,但那双赤瞳里一闪而过的、对某种深渊的警惕,让这句话的重量丝毫未减。
“所以……”他微微颔首,那个生涩的微笑又浮现出来,虽然短暂,却足够真诚:“谢谢。”
轿厢里安静了一瞬。
尼克瞪大了蓝色的瞳孔,尾巴都忘了甩,僵在半空,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凯尔的小嘴也张成了“O”型,金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惊讶。
就连林昭然,红瞳也微微睁大了一些,显然对袁质这破天荒的直白表达感到意外。
但很快,林昭然率先反应了过来。她脸上的惊讶化为了然,然后是一种带着暖意的、了然的微笑。她伸出手,这次不是捏脸,而是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袁质的额头,动作亲昵又带着点调侃。
“笨蛋原子。”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柔和:“现在才意识到吗?”
她收回手,抱着胳膊,红瞳扫过还在发愣的尼克和凯尔,最后重新看向袁质,语气变得坚定而认真:“不过,算你终于开窍了点。以后就得这样,有什么憋着的,说出来。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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