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线如同无数细小的银针,透过薄薄的眼皮直刺瞳孔,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涩与刺痛感。
陆苍感觉自己的眼皮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他艰难地挣扎着,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起初视线里只有一片朦胧的光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净得令人心醉的湛蓝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宛如最上等的蓝宝石般晶莹剔透。
几缕白云慵懒地在天际飘荡,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变幻出各种奇妙的形状。金色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温暖的光线洒落在身上,驱散了夜间残留的寒意和潮湿,带来令人舒适的暖意。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片湿漉漉的斜坡上,身下是松软肥沃的泥土,夹杂着些许细小的碎石。
斜坡上长满了柔软的青草,嫩绿的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清新的青草香气混合着泥土特有的芬芳,随着微风一阵阵地涌入鼻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深深呼吸。
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般,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特别是胸口部位,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反复碾压过,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而小腿处更像是被铁锤狠狠敲打过,肿胀发烫,连轻轻触碰都让人疼得直冒冷汗。
他艰难地尝试着活动手指关节,幸运的是骨骼似乎没有断裂的迹象,但全身上下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擦伤和淤青,稍微转动身体就会牵扯到伤口,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嘶...
他强忍着剧痛,用颤抖的双臂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坐起身来。当视线逐渐清晰后,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幽深山谷底部。
两侧是近乎垂直的悬崖绝壁,高耸入云的石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盘根错节的藤蔓植物,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谷底宛如一个隐秘的世外桃源,郁郁葱葱的树木撑开巨大的树冠,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不远处,一条晶莹剔透的小溪欢快地流淌着,清澈的溪水撞击鹅卵石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哗声,在静谧的山谷中格外动听。
枝头上,不知名的鸟儿正在举行清晨音乐会,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中透着欢快与生机。微风拂过,带着树叶沙沙的私语,混合着泥土的芬芳、青草的清香以及晨露的湿润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竟然还活着!从万丈深渊般的断魂崖纵身跃下,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进他的脑海,巨大的庆幸感顿时化作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
但这份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未持续片刻,昨夜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父亲那张被鲜血浸染的苍白面容,陆家宅院那冲天而起的熊熊烈焰,族人们撕心裂肺的绝望哀嚎...还有那把闪着寒光的冰冷长刀,无情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生命...
这些画面如同最残酷的画卷,在他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每一帧都像锋利的刀刃,狠狠剜着他的心脏,带来撕心裂肺的绞痛。
爹...陆家...
他蜷缩着身体,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这些泪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在脏污的面庞上冲刷出道道泥泞的痕迹。
巨大的悲痛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重重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喉咙里仿佛塞着一团浸透泪水的棉花,连最微弱的啜泣都变得支离破碎。
他深深地、缓慢地吸了几口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把肺里所有的浊气都排出去。
清凉的山风裹挟着草木的芬芳涌入鼻腔,这股清新的气息如同一剂良药,渐渐抚平了他躁动不安的心绪。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让他更加清醒。现在不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他在心里对自己呐喊。
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才能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那个贴身携带的布包。心脏猛地一紧,他慌忙伸手在胸前摸索。
手指触碰到那团湿漉漉的布料时,他几乎要喜极而泣。还好!布包还在!虽然被冰冷的溪水浸透了大半,沉甸甸地贴在胸口,但至少没有丢失。
他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生怕里面的东西有任何闪失。
当那半块青铜罗盘终于呈现在眼前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罗盘入手的感觉依旧冰凉刺骨,表面还残留着山涧溪水的湿气。古朴的青铜表面那些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的痂,就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它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平凡无奇,那些曾经疯狂扭曲的纹路此刻也恢复了平静,仿佛昨夜那场天翻地覆的变故只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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