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游山西村》
惊魂未定,喘息未安,然疑窦丛生,如雾缭绕。——佚名
穿过那层如水波般柔和的蓝色光晕,并非想象中空间转换的撕裂感,反而像是投入了一片温暖而轻盈的海洋。周身压力一轻,那令人作呕的血锈腐臭、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以及猎杀者疯狂的嘶吼,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奢侈的寂静。
以及…久违的、洁净的空气。
荀渭和白霁云两人几乎是踉跄着跌入这片新的空间,身体因脱力和重伤而无法保持平衡,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却光滑的地面上。
“嗬…嗬…”荀渭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伤痛,尤其是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锯痕和意识深处残留的、与那暗紫色邪力搏杀后的虚脱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汗水和血水而模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白霁云的情况稍好,但也是强弩之末。他单膝跪地,以剑拄身,同样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件月白色的长袍早已被污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破损处处。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向荀渭。
“荀先生,快服下,能稳定伤势,恢复些许元气。”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
荀渭没有客气,接过丹丸塞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迅速散入四肢百骸,如同干涸大地迎来甘霖,虽然无法立刻治愈重伤,却有效地缓解了剧痛,抚平了部分躁动的气血,让他几乎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起来。
直到此时,两人才有余裕仔细审视他们冒死抵达的这处“安全之所”。
这是一间并不算十分宽敞的舱室。四周墙壁、天花板和地面皆由一种银白色的、非金非玉的未知材质构成,表面光滑如镜,触手冰凉,却隐隐流动着极淡的能量光泽,显示出其仍在运作的状态。室内纤尘不染,与外界废墟的破败污秽形成天壤之别。
舱室中央,是一个微微高出地面的圆形控制台,台上数个光屏已然熄灭,只有零星几颗指示灯如同呼吸般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昭示着此地能源并未完全断绝。控制台前,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静静地摆放着,仿佛不久前还有人在此操作。
最引人注目的,是左侧墙壁一整排功能不明的银色器械,结构精密,线条流畅,虽然静默无声,却透着一股远超这个时代想象的科技感。而右侧墙壁,则是一面巨大的、由内而外单向可视的观察窗。透过窗户望出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极遥远的地方,零星点缀着几颗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辰”,散发着冰冷而死寂的光。
这里,仿佛是浩瀚宇宙中一艘孤独漂浮的舟舰,被遗忘在了时间与空间的尽头。
“这里…就是‘落星’的核心区域之一?”荀渭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依旧虚弱。他环视着这充满未来感的场景,前世今生的认知受到巨大冲击。这绝非他所知的任何古代文明所能建造。
白霁云也缓过气来,他仔细观察着控制台和那些器械,眉头微蹙:“看样子,像是一处观测站或者前哨控制室。能源系统似乎独立于主熔炉,还能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他走到那面巨大的观察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令人窒息的深邃黑暗,眼神复杂。
“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那窗外…”荀渭也望向那片虚无,一种渺小与孤寂感油然而生。那些星星,与他认知中的星辰似乎完全不同。
白霁云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根据宗门秘典零星记载和此地所见,‘落星’…或许并非如其名般是一颗坠落的星辰,它更可能是一艘…来自天外的、庞大无比的…‘船’。”
“船?”荀渭瞳孔一缩,“航行于…星海之间的船?”
这个猜想太过骇人听闻,几乎颠覆了一切常识。
“或许吧。”白霁云叹了口气,“古籍语焉不详,多视为神话传说。若非亲眼所见,我亦难以相信。但此地的一切,包括那血锈、那些猎杀者,恐怕都非本界之物,而是随着这‘船’一同而来的…灾难。”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那些微弱的“星辰”:“至于那些…或许是我们从未认知过的遥远星域。我们此刻,可能就在这艘‘船’的某个边缘舱室,漂浮在无法理解的未知之境。”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击在荀渭的心头。重生以来的仇恨与目标,在这一刻似乎被投入了一个更加宏大、更加诡异、也更加危险的背景之中。他的仇人,或许不仅仅是前世那几个权贵子弟;这个世界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黑暗。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舱室,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指示灯闪烁的微弱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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