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毫不掩饰的挑衅,李逍遥没有像李云龙那样立刻暴跳如雷。脸上甚至连一丝怒气都看不到。只是静静地拿起了桌上那封红色的“拜帖”。
拜帖的做工很粗糙。红纸是那种最廉价的,一摸就掉一手红色的粉末。上面的字也是用毛笔写的,歪歪扭扭,墨迹深浅不一,显然写字的人没什么文化。
但内容却简单直接,充满了江湖气。
“天堂寨,虎头寨,刘”
只有一个姓,连名都没有。那股子傲慢和不屑,透纸而出。
“旅长,还看个屁啊!这帮杂碎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咱们是泥捏的!”李云龙在一旁急得直跳脚,手里的刀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王雷。”
李逍遥放下拜帖,头也没抬,平静地喊了一声。
一道黑影从帐篷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是锄奸队的负责人,王雷。他一直都在,只是不说话的时候,没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旅长。”
王雷的声音很低,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给你一天的时间。”
李逍遥的指尖在桌上那封拜帖上轻轻敲了敲。
“我要知道,这个姓刘的‘大当家’,所有的一切。”
“他的出身,他的背景,他手下有多少人,多少枪,枪是哪儿来的,是老套筒还是歪把子。他跟日本人,跟国民党是什么关系。他喜欢什么,怕什么,手下有几个得力的头目,这几个人之间有没有矛盾。我要最详细的情报。”
“是。”
王雷点了点头,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转身再次融入了黑暗之中。
“旅长,查这么清楚干嘛?不就是一窝土匪吗?管他姓刘还是姓王,直接派一个营过去,三下五除二,给他剿了不就完了?跟这帮东西费什么话!”李云龙还是那套逻辑,在他看来,枪杆子就是唯一的道理。
“云龙,坐下。”
赵刚拉了一把李云龙,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赵刚的脸色很凝重。他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一堆堆的篝火和那些蜷缩在火堆旁取暖的百姓。
“我们不是在敌后打游击,我们现在拖着几十万的老百姓。我们要在这里扎下根来。这个地方是我们的根据地。处理好和当地势力的关系,争取到当地民众的支持是头等大事。”
“如果我们一上来就跟当地最大的势力兵戎相见,就算打赢了,又能怎么样?只会让当地的老百姓更加恐惧和排斥我们。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寸步难行了。几十万张嘴要吃饭,没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从哪儿弄粮食去?”
李云龙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但赵刚的话句句在理,他也反驳不了。只能闷着头,一口将滚烫的热水喝了个精光,嘴里不停地倒着冷气。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王雷就再次出现在了李逍遥的帐篷里。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显然是一夜未睡。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整理好的、还带着墨水香气的情报档案。
“旅长,都查清楚了。”
王雷将档案递给了李逍遥。
“这个所谓的‘大当家’,名叫刘佩绪,是这天堂寨地区实际上的‘土皇帝’。”
李逍遥接过档案,仔细地看了起来。赵刚、李云龙、丁伟和楚云飞也都凑了过来。
档案上的信息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这个刘佩绪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打家劫舍的土匪。他的背景相当复杂。
刘佩绪出身本地的大族,祖上甚至出过辛亥革命的元老。他家是这天堂寨地区几百年的地主。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走出过大山,上过保定军校,后来在西北军里当过中级的军官。因为不满军阀之间的派系斗争,一气之下解甲归田,回到了天堂寨。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人一度打到了大别山的外围。当时的国民政府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正规军。是这个刘佩绪散尽家财,利用自己家族在当地的声望和以前在军中的人脉,拉起了一支近千人的地方民团,名义上是保境安民。
这支民团装备算不上精良,大部分都是些老旧的汉阳造和土枪,但也有十几挺捷克式轻机枪和两门迫击炮,估计是他以前在西北军的老底子。民团的成员都是本地人,一个个都是在山里长大的猎户和农民。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战斗力不容小觑。
“这个刘佩绪,亦正亦邪。”
王雷在一旁补充说明道。
“一方面,他确实做了些好事。他拉起队伍后,把天堂寨附近几股为非作歹的真土匪都给剿了,也算是保护了一方乡里的安宁。而且,他对日本人的态度很强硬。根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在过去的一年里,他至少组织过三次针对日军小股侦察部队的伏击战,也算有点战绩。”
“但是,”王雷话锋一转,“另一方面,这个人手段极其霸道。他维持这支民团的所有开销,都是从当地的老百姓身上强征来的钱粮,美其名曰‘保境安民捐’。稍有不从,轻则打骂,重则直接抄家。所以当地的老百姓对他,是又怕又敬。昨天我们进村,那些村民之所以不敢跟我们说话,主要也是怕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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