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沟领头这个壮汉,年轻气盛,估计过去也强横霸道惯了,恼火了,上前就夺过一个双水村社员手里的粪勺,给扔得老远,这还不算,冲到一辆驴架子车边,把其中一桶粪肥给蛮横扒拉下来,
“哗啦!”
装满的粪肥顿时倾泻一地,双方不少社员躲避不及,都被粪肥给洒一裤腿子,
“劳资让你们偷我们王家沟大队的粪,今儿一桶别想从这拉出去。”
“卧槽尼姥姥!”
田福高也爆发了,目眦欲裂,上去跟这壮汉动手,两人谁也不让睡,扭打一块,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两边早就憋着火的社员们立刻全都冲了上去,手里的粪勺、扁担都成了武器,场面瞬间失控,成群斗了。
怒骂声、惨叫声、工具碰撞声响成一片,孙少安看得着急,
“别打了,别打了……”
他倒不是怕,论血性、胆魄,他孙少安怂过谁?关键今儿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再跟人动手,闹大了,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他们。
而且像这种群架,只是为争点粪肥,虽然不至于真往死里打,但在这种混乱中,棍棒都是不长眼的,万一有个伤,甚至闹出人命,那他这当队长的绝对难辞其咎。
孙少安一边死死护住自个二弟少健,一边挡开挥过来的粪勺,一边继续大吼:
“别打了!都住手!”
只是这会打红了眼的人群哪里听得进去,
孙少健被大哥护在身后,更是无奈和无语,看着这为了争夺粪肥而爆发的原始械斗,心里五味杂陈,打死他都不信,有朝一日,说是一场大规模的械斗,竟然是为了争夺几桶粪肥,
唉……这就是眼下的农村,生存资源的匮乏,农民吃不饱穿不暖,为了生存,能将最淳朴的农民逼成好斗的困兽。
他也知道不能这样下去,打伤了人,事情闹大,对哪个大队都没好处,要是出现伤亡,他大哥弄不好要被牵连进去,尤其是他们双水村,之前刚出了他这档子“投机倒把”的事,再闹出群体械斗,影响更坏。
焦急之时,目光急扫,突然看到粮站围墙边靠着几根准备用来修葺屋顶的长竹竿,顶端还有不少竹叶留着,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猛地从他大哥身后钻出,避开混战的人群,冲到墙边,奋力扛起一根最长的竹竿。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吼一声:“都闪开!”
说着,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长长的竹竿猛地插进那个还没被掏干净、粪水相对较多的粪坑里,然后用力一搅!
一提,粪水滴答滴答直淌,竹叶上沾着屎黄,对着械斗的人群横着一扫,这会也不管敌友了,
“噗——哗啦!!”
霎时间,乌黑的粪水夹杂着秽物被巨大的力量搅动,四散高速而出,劈头盖脸地泼洒在正在粪坑边扭打的两拨人身上!
“呕——”
“呸!呸!卧槽,啥玩意儿?!”
“我的眼睛!”
恶臭瞬间升级,被泼了满头满身粪水的人群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恶心地干呕起来,混乱的场面才算是消停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双水村和王家沟大队的人,都傻愣愣地看着手持长竹竿,站在粪坑边,胸口剧烈起伏的后生。
孙少健丢掉手里竹竿,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污点,“呸呸呸”吐了几口,麻痹的,刚估计嘴里都特么进粪水去了,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指着粪坑,对着两边的人,用尽力气喊道:
“打!接着打啊!为了这点粪,打出人命来值不值?!看看你们的样子!为了口吃的,脸都不要了?!这粪坑里的东西,能比咱们庄稼人的脸面还金贵吗?!”
他这无差别攻击,有心人应该能听出,还是向着自己大队这边的,把这争粪械斗提高到道德层面,把这潭水给搅浑了,
被他这么一吼,现场都安静了,只有被粪水泼到的人还在不住地恶心、吐口水。
王家沟那个带队的壮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看着孙少健,想要骂人,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儿,喘着粗气,
“你们双水村的欺人太甚,我……我们要找领导告状。”
话音刚看,前头一道中年男子的恼怒声传来,
“都吵吵个甚?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中年人穿着一身中山装,只是这会上衣扣子也没来得及的扣,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显然这是刚从床上爬起,打扰了人好梦,
中年男子来到两拨人中间,看着闹事的人群,满地的粪肥,刺鼻的臭味让他直皱眉,训斥道:
“我是粮站的副站长,你们是哪个大队的?反了天了,敢来粮站闹事,今儿要说不出个缘由来,我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扭送公安局去,太不像话了。”
王家沟那位壮汉上前来,
“王副站长,我们是石圪节王家沟大队的,这两天一直都在粮站掏粪,你还记得吧?”
王副站长一听王家沟,有点印象,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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