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权威。
“我……必须去北京……”我艰难地说道。
慧觉法师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命若不在,万事皆空。居士心中执念,比性命更重?”
我沉默不语,只是死死攥着怀中那硬物。
慧觉不再多问,只是道:“此地尚算安全,贫僧每日会来。你好生歇着。”说完,他便盘膝坐在洞口,闭目入定,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几天,我便在这隐秘的石洞中艰难度过。慧觉法师每日清晨准时出现,带来清水、药草和少量果腹的粗粮。他为我换药、施针、喂药,手法始终精准而冷静,从不询问我的来历和伤势缘由,也从不谈及佛法。
他的药极其有效。那绿色的药膏能有效抑制化脓,银针疏导内息,汤药固本培元。虽然伤势依旧沉重,剧痛时时袭来,但高烧渐渐退了,化脓的伤口开始收敛结痂,体内那股虚脱无力感也慢慢减轻。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和半梦半醒之间。每次醒来,总能看到慧觉法师要么在洞口静坐,要么在捣药,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孤独而坚定。
偶尔,他会开口,说的也多是医理。
“邪毒外发,乃正气抗邪之象,不必惊慌。”
“伤筋动骨百日之期,非虚言。强行催谷,贻害无穷。”
“心神不宁,则气血难安。”
他的话语简洁而直指要害,让我浮躁焦虑的心境,也莫名地平复了许多。
第七日,我已能勉强靠坐起来。慧觉法师检查了我的伤势,点了点头:“外伤已无大碍,内损还需调养。明日,贫僧便要离开了。”
我心中一紧:“法师要去何处?”
“云游四方,随缘而行。”他淡淡道,“居士的去处,可想好了?”
我沉默片刻,郑重道:“多谢法师救命之恩。杜某……必须去北京。”
慧觉法师看着我,古井无波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京城是非之地,居士此去,恐有血光之灾。”
“有些事,不得不为。”我沉声道。
慧觉法师不再劝阻,他从行囊中取出几个药瓶和一小包药膏,递给我:“这是余下的药,内服三日,外敷直至痂落。望居士……珍重。”
他又拿出了一套半旧的灰色棉布僧衣和一双布鞋:“换上吧,或许能省去些麻烦。”
我接过衣物和药,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位神秘的僧人,救了我的命,治了我的伤,却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问。
“法师大恩,杜某没齿难忘!他日若……”
慧觉法师轻轻抬手,止住了我的话:“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居士不必挂怀。”他站起身,拿起竹杖,“贫僧告辞了。”
他走出石洞,身影融入晨雾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握着那犹带余温的药瓶,换上那身宽大的僧衣,心中百感交集。
休养七日,虽离痊愈尚远,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恢复了些许行动之力。
是时候离开了。
我走出石洞,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冷的空气,目光望向北方。
怀中的密册,依旧滚烫。
肩上的旧伤,隐隐作痛。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至少,怀中这些药,身上这件僧衣,提醒着我,这世间并非全是冰冷与杀戮。
我拄着竹杖,一步步,向着山下,向着通往北京的漫漫长路,再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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