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那“老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抱着以诡异角度弯折的脚踝,重重栽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这突如其来的、狠毒至极的反击让所有匪徒都愣住了!他们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的瘸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凶残的攻击!
趁这不足一息的愣神间隙!我左手早已悄然抓满的一把混合着碎石的冻结沙土,用尽全力,劈头盖脸地砸向那独眼龙的面门!
“啊!!我的眼!狗娘养的!”独眼龙猝不及防,被冰冷的沙石碎粒狠狠砸进独眼和口鼻中,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本能地丢掉砍刀,双手捂脸踉跄后退,眼泪鼻涕混着血丝瞬间糊了满脸。
“妈的!点子扎手!剁了他!”剩余的匪徒终于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嘶吼着,挥动着手中的破烂兵器扑了上来!一柄锈刀直劈我脑侧,另一根木棍狠狠捅向我腰腹!
狭路相逢,已无转圜!唯有以命搏命!
我眼中血光爆闪,压榨出最后一丝潜能,“血饕餮”铿然出鞘!刀光并不追求华丽,而是以最快速度、最简轨迹格挡!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锈刀被格开,但那巨大的力道震得我虎口崩裂,整条右臂瞬间酸麻难当,几乎握不住刀柄!同时,我腰腹猛收,险之又险地让过捅来的木棍尖端,棍头擦着腰肋掠过,带走一片破布和皮肉,火辣辣的疼!
根本顾不上查看伤势!我毫不停滞,身体如同泥鳅般借着格挡的反震之力,从两个匪徒之间的缝隙硬生生挤撞过去!肩膀撞在一人肋下,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匪徒闷哼一声,动作一滞!同时我反手一刀,刀尖如同毒蛇吐信,划向另一名持棍匪徒的手腕!
那匪徒吓得急忙缩手,刀尖擦着他肮脏的袖口掠过,割开一道血口!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匪徒们叫嚣着,更加疯狂地围拢过来,刀棍乱劈乱打,毫无章法,却带着致命的混乱和狠劲。
我根本不恋战!突围!必须立刻突围!每多停留一息,体力就多消耗一分,被这群疯狗围死的风险就大一分!
我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一处——那个抱着断脚惨嚎“老歪”方向猛冲过去!完全不顾身后一道恶风劈向我的后背!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刃切入肉体的可怕声响!
后背先是一凉,随即一股难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炸开!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我被砍中了!结结实实的一刀!
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我向前一个趔趄,几乎扑倒!但借着前冲的势头和求生的本能,我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刀,喉咙口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身体踉跄着,从满地打滚的“老歪”身上几乎是踩踏着冲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向着丘陵深处亡命奔逃!
“追!别让这瘸子跑了!”
“妈的!他废了老歪!砍死他!”
身后传来匪徒们气急败坏、夹杂着痛呼的怒吼声,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紧追而来。
我咬紧牙关,舌尖已被自己咬破,满嘴血腥味。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感觉肌肉在撕裂,温热的血不断涌出,顺着脊沟流下,冰冷粘腻。左腿的旧伤在剧烈奔跑中爆发出钻心的刺痛,仿佛骨头又要裂开。寒冷、失血、剧痛让视线越来越模糊,耳鸣声尖锐得刺脑。
不能倒下!倒下了就会被乱刀分尸,死无全尸!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的、近乎燃烧生命般的潜能。我根本不跑直线,专挑最难行的岔路、陡坡和灌木丛钻,利用对地形的微弱感知和远超这些乌合之匪的身法步法,在嶙峋乱石和枯木间跌跌撞撞地穿梭,艰难地拉开着距离。
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背后的血滴落在枯草和雪沫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痕迹。
不知亡命奔逃了多久,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渐渐变得遥远、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不远处一道深沟的拐角后。
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一丛枯死带刺的灌木后面,溅起一片雪沫和尘土。剧烈的疼痛和虚脱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意识几乎离体而去。
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刺骨的冻土,我剧烈地喘息着,口鼻间喷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风中。过了好几息,才勉强凝聚起一丝力气,颤抖着手摸向背后。入手一片湿滑粘腻,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伤口很长,很深,皮肉翻卷,幸运的是似乎未伤及脊椎要害,但失血不少。
我艰难地翻出最后一点金疮药粉,咬紧牙关,反手胡乱地洒在伤口上。药粉触及绽开的皮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传来,让我浑身痉挛,差点晕死过去。
挣扎着靠着一块石头坐起身,环顾四周。暂时……安全了。
但代价惨重。本就濒临枯竭的体力彻底耗尽,伤势急剧恶化,新添的刀伤深可见骨,如今真正是油尽灯枯。
通州……那灰色的轮廓就在不远的天际线下。
可这最后一段路,却仿佛隔着刀山火海。
我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望着灰蒙蒙、仿佛要压下来的天空,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苦涩、扭曲的弧度。
潞王府的精锐追杀没能要了我的命,魏国公的天罗地网没能困住我,却差点被一伙活不下去的剪径毛贼乱刀分尸。
这他娘的世道,真是荒谬、讽刺,又真实得残忍。
喘息了片刻,用木杖(搏斗中竟未脱手)支撑着,挣扎着站起来。必须走,不能停留在这里等死。寒冷和失血会很快带走最后一点体温和意识。
拄着刀鞘,一步一瘸,每一步都牵扯着背后撕裂的伤口和左腿钻心的痛楚,拖着沉重如铁、不断滴血的身体,向着通州的方向,继续艰难地挪去。
殷红的血滴,落在身后枯黄的土地和洁白的雪沫上,触目惊心,很快便被冻土吸收,或被新雪覆盖,不留痕迹。
就像我这条挣扎求存的命,卑微,顽强,在这吃人世道的荒丘野岭中,淌着血,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或许更加残酷的终局。
喜欢绣春雪刃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绣春雪刃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