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强打精神的模样,我忽然道:“可需帮手?我麾下亦有略通药性之人。”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南司番役岂能做此杂役?
她却轻轻摇头:“多谢千户,不必了。医道之事,外人难助。”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金针取出后,她收拾药箱准备离开,身影在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我看着她走向门口,忽然起身,从床头取过一件王头目早前奉命置办的、以银狐皮镶边的锦缎斗篷(原本是以备不时之需)。我走到她身后,动作有些僵硬地将斗篷披在她肩上。
她浑身猛地一僵,愕然回眸。
我避开她的目光,语气生硬道:“风大,穿着吧。莫……病了。”
银狐皮毛光洁柔软,衬得她苍白的脸颊愈发清瘦。她怔怔地看着我,眸中情绪翻涌,惊讶、困惑、或许还有一丝……动容?灯火在她清澈的瞳仁中跳跃,良久,她微微偏过头,低声道:“这……太贵重了。”
“皮子而已,不抵你一碗药。”我硬邦邦地说道,手下却不由自主地将斗篷的系带为她仔细系好,动作竟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没有再拒绝。暖和的斗篷包裹住她单薄的身躯,驱散了些许寒意。
“多谢。”她声音极轻,如同叹息。
“嗯。”我应了一声,收回手,指尖蜷缩。
她沉默地站了片刻,终于转身,推开房门。北风卷入,吹动她斗篷的下摆和鬓角的发丝。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门口顿了顿,背对着我,轻声道:“你的伤……恢复得比预期快。寂灭指力虽阴毒,但你所修内力似有特异之处,竟能与之抗衡甚至……化用少许。只是,切记循序渐进,万不可再强行催谷,否则本源之伤爆发,恐……回天乏术。”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详细地谈及我的伤势根源,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超越医者本分的关切。
我心中一震,望着她背影:“我明白。”
“那……我走了。”她低语一句,终是步入了门外夜色之中。银狐斗篷的身影很快融入廊下的阴影,唯有那淡淡的药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我独立房中,良久未动。窗外北风呼啸,心中却涌动着一股陌生的暖流,熨帖着常年冰封的肺腑。
铁血生涯,刀口舔血,温情于我而言,本是奢侈甚至致命的弱点。但此刻,这份悄然滋生、隐晦传递的关切,却让我在无边杀伐与阴谋的间隙中,触摸到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尽管前路依旧杀机四伏,尽管邢无赦的阴影仍未散去,但这一刻的静谧与微暖,却足以让我冰冷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萌芽,便再难轻易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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