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后的月光格外清亮,像一层薄纱铺在靖王府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沈如晦换了身利落的夜行衣,腰间别着那枚“影”字令牌,指尖在令牌的纹路间摩挲——今夜,该去会会那座藏着秘密的沁雪别院了。
“姑娘,真的不用阿梨跟着?”
阿梨攥着灯笼,灯笼穗子被风吹得来回晃,
“听说那别院闹过鬼,去年还有个园丁进去就没出来过……”
沈如晦抬手按了按她的肩,眸中带着安抚:
“不过是些吓人的幌子。你留在府里,盯着漪澜阁的动静,若有异常,按老规矩传信。”
她解下腰间的荷包塞给阿梨,
“这是安神香,若我天亮未归,就点燃它,萧珣会懂。”
阿梨接过荷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物——是半块龙纹玉佩,与萧珣常佩的那块正好能拼合。她重重点头:
“奴婢晓得!姑娘万事小心!”
沈如晦不再多言,转身跃上墙头。月色下,她的身影像只轻盈的夜枭,掠过王府的飞檐翘角,很快便消失在通往京郊的夜色里。
沁雪别院坐落在一片松林深处,院墙爬满枯藤,月光透过枝桠洒在门匾上,“沁雪别院”四个字已褪了色,透着股阴森气。沈如晦绕到后院,果然见墙角有处松动的砖石——那日阿梨说王嬷嬷翻墙时,脚蹬的正是这里。
她指尖扣住砖缝,稍一用力便翻了进去。院内杂草齐膝,枯黄的草叶上还凝着残雪,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正屋黑着灯,只有西侧一间小屋亮着微光,隐约传来打呼声,该是守院的老仆。
沈如晦放轻脚步,直奔记忆中柳如烟的书房。那书房在别院东侧,据说当年柳如烟常来此小住,里面的陈设从未动过。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书房积了层薄灰,空气中弥漫着旧书与霉味。沈如晦点亮带来的琉璃灯,灯光扫过书架上蒙尘的典籍,最终落在墙角那座不起眼的梨花木柜上——阿梨说过,王嬷嬷每次来都要盯着这柜子看半晌。
她走过去,指尖在柜门上敲了敲,声音发闷,显然是空的。但当她摸到柜底时,却发现有块木板比别处松动。撬开木板,下面赫然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深不见底,隐约有寒气往上冒。
“果然有地窖。”
沈如晦低笑一声,将琉璃灯系在手腕上,顺着石壁上的铁环往下爬。石壁潮湿冰冷,铁环上长满了锈,握上去硌得手心发疼。
地窖不大,约莫丈许见方,正中摆着只铜箱,箱盖锁着,锁孔上积着灰,却不像久未开启的样子。沈如晦取出随身携带的铁丝,三两下便将锁撬开——这手艺,是在冷宫时跟老太监学的,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箱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几本账册,还有个紫檀木盒。她先拿起账册,琉璃灯凑近了看,只见上面用小楷密密麻麻记着日期与数字:
“永乐三年三月,送坤宁宫掌事太监刘德福,赤金五十两,绸缎十匹——为除沈氏余党赵嬷嬷。”
“永乐三年十月,送刘德福,白银三百两,玉器一对——为压下沈氏旧部翻案奏折。”
“永乐四年正月,送坤宁宫,东珠一串,珊瑚树两株——皇后娘娘赏‘办事得力’。”
一页页翻下去,年份从永乐三年一直记到去年,每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收礼人始终是“坤宁宫掌事太监”或“坤宁宫”,而事由,十有八九都与“沈氏”相关。沈如晦的指尖越攥越紧,指节泛白,账册的纸页被捏得发皱——原来母亲死后,那些试图为沈家翻案的人,都被他们这样一个个“处理”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拿起那只紫檀木盒。盒内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信件,信封上的字迹,正是柳如烟的亲笔!
沈如晦抽出其中一封,展开来看:
“致刘公公:前日所言沈氏女(如晦),听闻已入靖王府,恐日后生事。烦请公公禀明娘娘,早作打算。如烟叩上。”
另一封写着:
“致娘娘:沈氏女近日查探沁雪别院,其心可诛。如烟已命王嬷嬷设下圈套,不日便可除之。只是萧珣似对其格外留意,需得小心行事。”
最后一封信,墨迹较新,看样子是不久前写的:
“致娘娘:沈氏女竟能找到地窖,想必是有备而来。账册与信件若落入她手,我与娘娘皆危。如烟已备下后手,今夜便纵火焚院,销毁证据,还望娘娘届时接应。”
纵火焚院?!沈如晦心头一紧,猛地抬头看向地窖入口——刚才进来时,似乎闻到了淡淡的煤油味!柳如烟竟打算烧了这里,连她一起烧死?
她刚要起身,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吱呀”一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有人正往地窖下来!琉璃灯的光晃动着,映出石壁上越来越近的影子——是守院的老仆,手里还拿着火把!
“果然有贼!柳姑娘说的没错,你果然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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