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的阴影像巨兽的獠牙,将沈如晦半个身子吞入其中。
她趴在青砖上,听着墙下传来的搜捕声,指尖紧紧攥着怀里的几张纸,纸页边缘被冷汗浸得发皱。
影三在下方低声催促:
“王妃,快!侍卫离这儿只剩三十步了!”
沈如晦深吸一口气,将那几张关于北境的密信塞进腰带内侧,又摸出袖中藏着的另一张纸条——那是她在偏殿时,趁皇后转身倒茶的间隙,用炭笔在废纸背面写的,字迹潦草却清晰:
“皇后疑我,需速查暗格。”
这纸条本是备用,此刻却成了最关键的引线。她记得萧珣说过,坤宁宫的清扫太监是他的人,每日寅时会来偏殿收拾,而那个藏着秘密的梨花木书柜,正是他负责擦拭的区域。
“影三,”
她低声道,将纸条折成极小的方块,塞进一枚中空的玉簪里,
“帮我把这个交给清扫的陈太监,让他务必今日送到王府。”
影三接过玉簪,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她鬓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是刚才翻墙时被瓦片划破的,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抱拳应道:
“王妃放心,属下拼了命也会送到。”
沈如晦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跟着攀下宫墙。落地时脚踝一崴,疼得她闷哼一声,却不敢耽搁,借着树影的掩护,往暂住的偏殿摸去。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冷宫地砖上的霉斑。
回到偏殿时,阿梨正急得在廊下转圈,见她回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
“别出声。”
沈如晦捂住她的嘴,闪身进屋,反手闩上门。烛火摇曳中,她解开腰带,将那几张密信摊在桌上——信纸是特制的麻纸,边缘带着淡淡的水纹,是北境都护府专用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能看清“粮草”“异动”“三月初七”等字眼。
“这是……”
阿梨瞪大了眼睛,
“皇后要通敌?”
“未必是通敌,却一定有鬼。”
沈如晦指尖划过“三月初七”,这个日子她记得清楚,正是萧珣当年在北境遇袭的日子。她忽然想起他书房里那幅北境地图,图上“狼居胥”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次,旁边写着个极小的“疑”字。
那时她问他:
“这里有问题?”
他正咳嗽着用帕子捂嘴,闻言动作一顿,帕子上染的“血”其实是她调的苏木水。
“没什么。”
他含糊道,
“只是觉得地形奇怪。”
现在想来,他早就在查当年的事了。
“把这个收好。”
沈如晦将密信折成方块,塞进床板的缝隙里——这是她在冷宫练出的本事,任何地方都能找出藏东西的角落。
“天亮后想办法告诉陈太监,让他再给王爷带句话,就说‘狼居胥有异动,三月初七’。”
阿梨点头时,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响,已是三更天。
沈如晦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指尖抚过鬓角的伤口,忽然想起萧珣给她的那瓶金疮药——他说这药是用北境的雪莲做的,止血快,还不留疤。她当时笑着说:
“留疤才好,提醒我别再信任何人。”
他却抓住她的手,掌心温热:
“信我。”
那两个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寅时刚过,偏殿外传来扫地的声音。沈如晦对着镜中整理衣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阿梨道:
“把窗台上那盆文竹挪到书柜旁,黄叶该剪了。”
阿梨会意,抱着文竹出门时,故意“不小心”撞到了扫地的陈太监。竹盆落地,泥土撒了一地,她慌忙道歉,蹲下身收拾时,将一个揉成团的纸条塞进陈太监的袖袋。
陈太监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背有点驼,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他佝偻着腰说“不妨事”,扫地的动作却顿了顿,将纸条不动声色地拢进袖中。
等他推着清扫车走到坤宁宫偏殿时,太阳刚露出鱼肚白。他像往常一样擦拭梨花木书柜,抹布划过琉璃镜时,指尖在镜后第三块砖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与影卫约定的暗号,代表“有急信”。
擦到暗格位置时,他趁人不备,将沈如晦塞给他的那张纸条塞进缝隙里,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张纸条藏好——那是昨夜影三托他带给沈如晦的,上面画着个小小的药炉,旁边写着“放心,影卫已布防”。
等他离开坤宁宫,将藏好的纸条交给影三时,宫门口的侍卫正在盘查出入的人,其中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刻着个极小的“萧”字。
影三混在送菜的队伍里出了宫,快马加鞭赶往靖王府时,萧珣正在书房看北境地图。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褪去了平日的苍白,显出几分硬朗。
影一站在一旁,低声汇报:
“王爷,陈太监传来消息,王妃说‘皇后疑我,需速查暗格’,还说‘狼居胥有异动,三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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