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之内,血流成河。
那两百名被寄予厚望的黄巾精锐,最终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当内闸升起,桃源村的村民们进去清理战场时,看到的是一地被弩箭、滚石和长矛蹂躏得不成形状的尸体。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的秽物气味,令人作呕。
管亥站在数百步之外,亲眼看着他最精锐的亲兵,被那座结构诡异的城池,如同磨盘碾豆子一般,轻易地,碾成了肉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火攻。
神弩。
瓮城。
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村庄,像一个浑身长满了毒刺的刺猬,让他引以为傲的兵力优势,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笑话。
他引以为傲的悍勇,在绝对的,降维打击般的技术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将军……将军……”
身旁的副将,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撤吧……我们撤吧!这地方太邪门了!这不是人能打下来的地方啊!”
“撤?”
管亥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双眼,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毁灭的火焰。
“撤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后面,是袁绍的刀!”
“前面,是这座吃人的城!”
“我们,没有退路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指向那道,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愈发冰冷、沉默的灰白色城墙。
“既然常规的法子不行……”
“那就用,非常规的法子!”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组合成一个,狰狞到极致的,扭曲的笑容。
“传我将令!”
“把我们裹挟来的那些……‘累赘’,都给老子,带上来!”
副将,愣住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将军……不可啊!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噗嗤!”
一道血光闪过。
副将那颗还在试图劝谏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喷了管亥一脸。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温热,那股铁锈味,让他眼中的疯狂,更盛了三分。
“我再说一遍。”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亲兵。
“把人,给老子,带上来!”
“谁敢再废话一句,这就是下场!”
“是!!”
……
桃源村的城墙之上,短暂的欢呼过后,是紧张而有序的重新布防。
王根生和他的同伴们,正合力将一具新的三弓床弩部件,抬上绞盘。
刚才那一轮齐射,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短矛”,工匠们正在紧急补充。
火墙的威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但火油,也消耗了大半。
所有人都知道,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
远处的黄巾军本阵,再次,出现了异动。
但这一次,他们没有擂鼓,没有吹号。
他们只是,缓缓地,分开了阵型。
紧接着。
一副让城墙上所有桃源村村民,都毕生难忘的,地狱般的景象,出现了。
一群人,被黄巾兵用刀枪,驱赶着,从阵中,走了出来。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白发苍苍,连路都走不稳的老人。
中间,是大量的,抱着孩子的,神情麻木的妇人。
孩子们的哭声,尖锐,凄厉,即便隔着数百步,依旧,清晰可闻。
他们的人数,足有千人。
像一群,被驱赶着,走向屠宰场的,沉默的羔羊。
“把他们,给老子,赶到最前面去!”
管亥那丧心病狂的咆哮,顺着风,飘了过来。
“让他们,走在最前面!”
“我倒要看看,城里那些自诩仁义的泥腿子,还射不射得出来箭!”
“他们不射,我们就冲上去!”
“他们射……哈哈哈哈!他们射,就是屠杀百姓的刽子手!”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赢了!”
“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城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王根生手中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
看着那个,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还在哇哇大哭的,不足两岁的婴孩。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死在逃荒路上的,同样大小的儿子。
他握弓的手,在抖。
他身旁,那个昨天还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呕吐不止的半大孩子,此刻,脸色煞白如纸,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们是畜生吗?!”
“村主……我们……我们怎么办?”
一道道,茫然、痛苦、无助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城墙中央,那座最高的指挥台。
投向了,那个,他们心中,无所不能的,神明般的身影。
指挥台上。
赵沐笙举着望远镜的手,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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