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离开的第三天黄昏,夕阳如血。
一骑快马,自东面官道卷起一路烟尘,如同一支离弦的血色箭矢,直奔桃源镇而来。
骑士甚至来不及在城门前勒马,便在剧烈的颠簸中翻身滚落,连滚带爬地冲向城门,嘶声高喊。
“急报!”
“外情司最高等级,血字密报!”
“袁绍军,动了!”
沉重的城门轰然开启,早已待命的卫兵将那名几乎虚脱的骑士架起,送往议事厅。
半刻钟后。
桃源镇,第一次“三院联席会议”,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中,紧急召开。
长案两侧,孙芷君、周虎、毕湛、杜度、甄宓,桃源镇如今的五大巨头,悉数在座。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长案之后,那个神色平静如初的年轻君主身上。
甄宓手持着那份刚刚破译的密报,声音清冷而沉稳,将那冰冷的情报,一字一句地,陈述出来。
“禀主公。”
“外情司邺城分部,确认情报。”
“袁绍以桃源镇勾结曹贼,掳掠甄氏之女,辱骂主帅为由,已下达征讨令。”
“其麾下大将颜良,已分拨副将韩猛,尽起河北精锐步卒五千,轻装简行,直扑我桃源镇而来。”
“先锋斥候,最迟明日午后,便可抵达镇外三十里。”
韩猛!
这个名字一出,周虎的瞳孔微微一缩。
此人乃河北宿将,以治军严谨、作战悍勇着称,是袁绍麾下为数不多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而河北精锐,更是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
五千人,对于动辄数十万人的官渡战场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对于总人口尚不足一万,常备战兵不过两千的桃源镇来说,这已是足以碾碎一切的泰山压顶之力。
情报陈述完毕,议事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窗外工坊传来的,那永不停歇的水力锻锤的轰鸣声,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
“五千……河北精锐……”
政务长孙芷君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不是武将,不懂战阵。
但她懂算术。
五千对两千,这是何等悬殊的数字差距。
更何况,对方还是百战老兵。
“主公。”
孙芷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站起身,作为政务院的首长,她必须第一个开口。
“消息一旦传开,镇内人心,必将浮动。”
“尤其是近几月新归附的流民与工匠,他们对河北袁氏这等庞然大物,有着天然的恐惧。”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安抚民众,清查府库,加固城防,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的话说得很委婉。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抵抗,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或许,主动求和,献出部分利益,才是保全桃源镇的唯一出路。
“放屁!”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炸响在议事厅内。
周虎猛地拍案而起,他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昂扬的战意,双目如铜铃般瞪着孙芷君。
“孙政务长!你这是在动摇我军军心!”
“什么叫最坏的打算?!俺老周的字典里,就没有不战而降这四个字!”
他猛地转向赵沐笙,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主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桃源镇的儿郎,装备着最好的雪花钢,吃着最饱的饭,每日操练,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今天!”
“那韩猛的五千精锐,正好!正好拿来,做我桃源新军的第一块磨刀石!”
“请主公下令!末将愿立军令状,率全镇之兵,与那河北兵,决一死战!定要让他们知道,我桃源镇的刀,到底有多利!”
周虎的话,掷地有声,让议事厅内那压抑的气氛,都为之一振。
毕湛与杜度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主公,工部……所有新式连弩、重甲、马铠,皆已入库!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装备全军!”
“主公,医学院……已储备足够三千人使用的急救包与酒精,青霉素虽不多,但……足以应对一场大战!我等,愿随军出征!”
一个主战,一个主和。
一个代表着桃源镇的铁血筋骨,一个代表着桃源镇的民心与理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赵沐笙。
这艘船,是迎着风浪撞上去,还是暂时收帆避让,只在他一念之间。
赵沐笙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
每一次敲击,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
许久,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芷君的担忧,有道理。”
他先是肯定了孙芷君。
“民心,是根。根基不稳,纵有参天大树,亦会一推就倒。”
孙芷君闻言,神色稍缓。
“但是……”
赵沐笙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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