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秋风卷过枯黄的原野,发出鬼哭般的呼啸。
官渡的天空,被连绵数十里的营火映成了一片令人不安的暗红色,仿佛一道尚未愈合的巨大伤口。
而在这片伤口之外的黑暗中,一道黑色的铁流,正沿着崎岖的古道,向着东北方向的乌巢,无声而迅疾地穿行。
五百骑,一千五百匹马。
一人三马,换马不换人。
这是赵沐笙以桃源镇如今雄厚的家底,才能支撑起的奢侈行军方式。
战马的铁蹄,尽数用厚厚的棉布包裹,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只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如同死神的鼓点。
骑士的嘴里,人人衔着一枚特制的木嚼,禁绝了任何可能泄露行踪的言语。
周虎一马当先,伏在马背上,只感觉冰冷的夜风如刀子般刮过他狰狞的铁制面甲。
但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却比身下滚烫的马腹,还要灼热!
主公的话,言犹在耳。
“比曹操更快!比曹操更狠!”
“我要让曹操,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官渡第一功,除了他曹孟德,我赵沐笙,也拿得!”
何等的狂妄!
又是何等的,让人血脉贲张!
周虎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出身草莽的汉子,有一天,竟能参与到这等决定天下归属的惊天豪赌之中!
而且,不是作为棋子。
而是作为主公手中,那柄最锋利的,要去抢夺胜利果实的……尖刀!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沉默的黑色。
五百名桃源镇最精锐的儿郎,哪怕在如此高速的奔驰中,依旧保持着近乎完美的阵型。
他们身上的每一片黑铁板甲,每一顶封闭式头盔,每一柄悬在马鞍旁的加重马槊,都是由工部的匠人们,用最好的雪花钢,在水力锻锤下,千锤百炼而成。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反射不出丝毫光亮,仿佛连光线,都被那深沉的黑色吞噬。
这是一支,用足以让天下任何诸侯都为之破产的财富,堆砌起来的铁骑军团!
“报!”
一名同样全身黑甲,但身形更为轻巧的斥候,如鬼魅般从侧翼的黑暗中驰来,与周虎并驾齐驱,声音压得极低。
“将军,前方十里,官道岔口,发现一支骑兵,约莫两三百人。”
“火把不多,行进隐蔽,看旗号……是曹军!”
周虎的瞳孔,猛地一缩。
曹操的动作,好快!
他们几乎是与自己同时出发!
“可看清领队将领?”周虎沉声问道。
“看不真切。”斥候摇了摇头,“但那支骑兵的最前方,有一人一骑,速度快得惊人,通体……赤红如火!”
赤红如火?
周虎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名字,一个刚刚威震华夏,如雷贯耳的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关羽!
那个于万军之中,一刀斩颜良,一刀劈文丑的……武圣!
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主公的推演,曹操奇袭乌巢,为求隐蔽,必是亲自带队,帐下张辽、许褚等猛将随行。
关羽新降,虽有大功,但终究是外人,曹操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开路先锋任务,交给他?
周虎来不及细想,主公的命令,才是第一要务。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然。
“全军减速,保持静默,收敛杀气!”
“主公有令,此行只为功劳,不为虚名。除非万不得已,不得与曹军发生任何冲突!”
“是!”
黑色的铁流,速度悄然放缓,那股一往无前的杀戮气势,也如同退潮般,收敛入内,化作一片死寂的沉默。
……
官道岔口。
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下。
关羽勒住胯下赤兔马的缰绳,微微抬起了他那双倨傲的丹凤眼。
他感觉到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杀气,从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一闪而逝。
他身后的两百曹军精骑,也纷纷停下,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云长,怎么了?”
张辽催马上前,低声问道。
关羽没有回答,只是抚着胸前那三尺长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片刻之后。
“噗噗”的沉闷蹄声,由远及近。
一支军队,缓缓地,从那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当这支军队完全暴露在他们微弱的火把光亮之下时。
饶是张辽这等身经百战的宿将,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
那是一支,仿佛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钢铁魔军!
每一名骑士,从头到脚,都被一套样式统一、造型狰狞的黑色全身板甲包裹,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们胯下的战马,同样披挂着厚重的马铠,将要害部位护得严严实实。
那不是寻常将领才能拥有的华丽甲胄。
那是一种,冰冷的,制式的,纯粹为了杀戮而生的战争机器!
其装备之精良,其制式之统一,其散发出的那股沉默而压抑的气势,让张辽和他身后的曹军精锐,都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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